郭霖一直是沉默的，像一個邊緣化人物一樣，存在感極低。

可是所有人心底一直有一根弦，絲毫不敢放松對他的關注。

此刻，郭霖坐在這裡，他低垂着眉眼，聽見聶绮出現後，微微掀起眼皮。

敵不動，我不動。

聶绮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哪裡，地方是食堂，但是是真實的食堂，還是夢中的食堂？

是誰讓她來到這裡？

她看向郭霖，試圖從一些細節中來分辨狀況。

但是非常遺憾，就像平安高中的太陽永遠挂在空中，沒有人可以根據光影來分辨時間一樣，郭霖坐在這裡，聶绮無法從周圍的事物中分辨出來——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不是用餐時間的食堂裡隻有他們兩個人，這個安靜的環境中，呼吸聲都變得清晰。

聶绮微微一笑，與郭霖對視。

郭霖比之前看起來更加機械化了，身形也更加消瘦單薄。

不對！不是機械化！

聶绮眼睛一亮，視線死死黏在郭霖的關節處——是剪紙化。

對！是剪紙，他看起來像一個剪出的紙人！

拜前一天晚上的剪紙所賜，聶绮現在對剪紙也算有不少的了解了，所以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剪紙。

而且安糯糯他們這麼喜歡的東西，在平安高中裡又怎麼可能隻會真的出現一下呢。

撥開雲霧見天明，聶绮感覺自己在這一瞬間，觸摸到了“平安高中”冰冷的四個字背後的一些真相。

然而，郭霖也正在這個時候出聲了：“如你所見，我是剪紙剪出來的。”

他講出了秘密，那麼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聶绮靜觀其變，沒有動。

“審判的時候，郭霖就已經死了，所以李副校長剪了一個郭霖來充當他的角色，我選擇附在貝淼淼身上，然後出現在你們的眼前。”郭霖手邊出現了一把剪刀，他輕輕撫摸剪刀的刀刃，擡眼看向聶绮。

“你們達成了什麼合作？”聶绮輕笑，視線落在剪刀上。

剪刀是憑空出現的，一個紙人為什麼會随身帶這樣的工具？

“我們？”郭霖發出疑問，他尾音上揚，似乎并未聽懂聶绮的問題，“我和誰？”

聶绮拉平嘴角，視線落在剪刀上仍舊沒有動，甚至沒有回答郭霖的問題。

雙方博弈之間，沉得住氣的人才能最大限度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郭霖不苟言笑，他整個人的情緒就像紙人一樣非常的平淡，“貝淼淼需要物品道具，而我需要肉.體。”

聶绮從未見過這樣坦率的人，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有什麼陰謀，在郭霖的意識裡，似乎沒有任何不可以告訴人的。

“這是你們的秘密，可以随便告訴人嗎？”聶绮覺得紙人進化的未免太快了，她能感受到，郭霖所說的内容都是在肯定她的猜測，但是即便是猜測，他講出來這些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聶绮。

“雲寐是我處理的，時間快到了，我需要食物。”郭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聶绮所有最糟糕的猜測全部成真，而面前的這個人依舊是平淡地看着她，“你猜出來了，這些就不再是秘密。”

“我的時間不多了，貝淼淼不再是一個好的夥伴，我需要新的同伴。”郭霖說明自己的來意。

聶绮依舊盯着他手中的那把剪刀，郭霖輕輕撫着刀刃，看起來十分愛護這把剪刀，就像撫摸着一位愛人一樣。

與虎謀皮，貝淼淼已經付出了代價。

聶绮看着面前的紙人，微微晃晃腦袋，一根纖細的手指在郭霖眼前晃了晃：“我從不和人合作。”

“我不是人，我是剪紙。”郭霖面無表情說出這句話時，像極了一個冷笑話。

聶绮抖抖雞皮疙瘩：“可是你想要成為一個人。”

如果隻是作為剪紙存在，何必需要食物？何必要攪平安高中的渾水？

不對！

聶绮說完這句話之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個信息——郭霖是NPC，他作為剪紙存在，從來就不是玩家，他不是副本玩家，一直都是NPC，是平安高中中存在的有意識的NPC。

他想要變成人，就隻能對新來的老師下手，因為平安高中中原本就存在的學生和教職工，永遠不能成為他的食物。

那麼，他是副本中固定的一個存在，還是聶绮這個副本中的變數？

聶绮看向這個天然處于自己對立面的紙人，伸手一勾，桌上的剪刀落在了手中：“我說的你們是指李副校長和你，畢竟，在所有人面前上演偷梁換柱的是你們。”

剪刀刀刃冰涼，聶绮将指腹輕輕放上去，這刀刃很鈍，即使用力也不能劃破手指。

郭霖笑了，他慢慢點頭，充滿了機械意味，一頓一頓的：“你是這批新老師中最聰明的人。”

“謝謝。”聶绮将剪刀打開，寂靜的食堂裡隻有她來回開合剪刀的聲音。

她要問的從來都不是郭霖和貝淼淼的關系，而是郭霖和李副校長的關系。

一隻創作剪紙的貓，一張被創作的剪紙，貓和剪紙都存在意識，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沒有關系呢？

“但這和你就沒關系了，我和李副校長之間的事情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合作。”郭霖平淡的臉上終于松動出一種焦急的情緒，這是處于下風的人天然的心焦。

“貝淼淼所需要的我不需要，還是那句話，我不和人合作，”聶绮頓了一下，試探着讓自己的話輕飄飄，“而且，我沒有什麼可以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