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肉.體,你可以讓我獲取肉.體變得更簡單。”郭霖說話的時候四平八穩,但是聶绮從中嗅到了一絲莫名的焦急。
瞬間,聶绮聯想到了平安高中空中高挂的太陽。
太陽的位置似乎永遠不變,但實際上聶绮從溫度上察覺到了它在緩緩移動。
如果副本結束的判定并不是任務完成,而是時間。
那麼,郭霖着急就有了理由。
“明天是六一兒童節。”聶绮突然有些肯定地說出了這句話。
“所以?”郭霖如古井無波,對這話題的突然轉移毫無興趣。
“我需要去準備給學生過兒童節的事情,”聶绮擺擺手,“所以我沒有時間跟你再聊了哦。”
聶绮狡黠地笑了笑:“我也從不和剪紙合作,剪紙太脆弱了。”
“脆弱”二字被她加重念出,莫名多了些别的含義。
郭霖沉靜的面龐并無波動,但是眼神幽深,隐約可見夾雜着殺氣的點點憤怒。
聶绮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閉上眼睛,輕輕後仰。
耳邊傳來鐘聲,一聲一聲,震耳欲聾。
睜開眼睛時,果然已經是在宿舍。
平安高中的午睡永遠是這個樣子,會陷入夢境,真實地讓人無從辨别;午睡永遠有一個時間限度,無論你遇見什麼,在應當工作的時間時,總會醒來。就像打工人的每一天,逃脫不開工作。
聶绮看了眼時間,知道自己該去上班了。
今天和郭霖的相遇并不算沒有收獲,起碼知道兒童節的具體時間了。
從進去副本的那一刻起,副本任務就一直提醒着聶绮,需要給學生送兒童節禮物。
這個任務是有一定難度的,因為聶绮既不知道兒童節的具體時間,也不知道學生需要什麼。
現在,終于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聶绮匆匆出門,一路上沒有碰到什麼人,直到走到教學樓下,看見了顧珩和宋賀白兩個人。
宋賀白抱着一堆毛絨絨的小球,正是要挂在教室天花闆的東西,此刻正挑出一部分來給顧珩。
顧珩懶洋洋地接過,輕瞥了一眼正走過來的聶绮,上樓去了。
宋賀白抱着自己的球,弓腰跑了,一副十足的社恐模樣。
聶绮無心去查探這兩個人要做什麼,因為是顯而易見的事情,然而在她上樓過轉角的時候,突然腳步一頓。
顧珩正靠在牆上,在等她。
他身高腿長,倚牆而立時應該是灑脫不羁的模樣,可是顧珩身上的氣質太過矛盾,聶绮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個端肅直立的人。
聶绮停下腳步,笑得柔和,卻并沒有說話。
“你的時間不多了。”顧珩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話,聶绮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對顧珩的天然警惕讓她一時并沒有開口,而對方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一轉身,走人了。
怪奇怪的。
聶绮心裡吐槽一句,将顧珩抛之腦後,快步走入了自己班級的教室。
教室裡的情況和之前每一天都差不多,隻是普通學生們的狀态普遍比較疲憊麻木,但這些麻木裡也有些微的不同。
比如,昨天坐在倒數第二排的男人情緒是比較平穩的,而僅僅過了一晚上,他看起來像一個碎布娃娃,眼裡的光滅了,重新點燃大概又需要一段時間。坐在第四排的年輕男生前兩天還有些頹色,今天臉上就帶着一點喜色,好像發生了什麼讓他極度開心的事情。
聯想到每天晚上的角鬥場和投注,這樣的變化也很好想通。
聶绮大概關注了一眼這些人,還是将目光更多地投向了安糯糯等人。
安糯糯靜靜地坐在那裡,非常容易讓人産生聯想,想到她死前的不解、懵懂、迷茫、悲恸。
看到聶绮過來,她乖巧地笑笑,旁邊的楊小墨高高揮起了手。
聶绮走過去,和他們每個人打了招呼,緊接着問道:“李校長讓你們挂的小球挂完了嗎?你們中午吃的什麼?鞠校長領我們去的食堂的飯菜味道真不錯。”
聶绮微笑着看着他們,安糯糯睜大了眼睛,很認真地說:“是李副校長和鞠副校長。小球已經挂完了。”
她一臉求表揚的神情,譚布丁在安糯糯身側狠狠點着頭,補充道:“鞠副校長最喜歡吃啦,食堂飯菜味道真的很好,我最喜歡香煎小魚幹!”
聶绮驗證了自己的猜想,聽着他們一聲聲的副校長,之前内心的那點疑雲終于被逐漸放大。
那天建議安糯糯等人投稿校長郵箱的時候,就發現他們将校長和副校長分得非常清楚,今天一試探,果然是這樣。
副校長有了,那麼,平安高中的校長,是誰呢?
這個從未出現,也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起過的人,是誰呢?
聶绮從教室内的窗口看向外面,太陽高高挂在空中,甯靜的平安高中就像是處于一潭死水中,抑或是處于一座封閉式的棺木中。
安糯糯是已經死過的貓,其他人想來也是,在這個貓與人對立互換的世界,平安高中的校長擔任了什麼角色?
她或者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