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家避世百年,可如今武林仍處處與她有關。
“哦?莫非護法以為,帝家如今還能淩駕于武林之上嗎?”黎将明神色暗下來,将茶盞重重砸在桌上,語氣輕蔑,“一個無依無靠的盲女罷了,能翻出什麼風浪?”
許是他語氣太過氣憤不屑,逐念挑了眉不解道:“帝家是哪方勢力?中原五大派似乎并無這一名号。”
風定雲躲在暗處撇了撇嘴,這姓黎的實在是眼不明心不亮,葉止水可實在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這樣想,隻怕遲早要在葉止水手中吃虧。
“帝家……說來話長。”
逐念起身向窗邊走了兩步,腕上銀環叮當作響,似毒蛇面對獵物時露出的獠牙,“那便不必說了。我要她,隻因她是最好的蠱鼎人選。”
風定雲聞言一驚。
黎将明思考半晌,忽然笑開,“好。她身邊不過那一個護衛,也好支開,護法回厲崖峰等着便是。隻不過……”
逐念顯然是厭惡極了他這勾人胃口的樣子,此時神色算不上好。
“隻不過也得确保我要你殺的人死了。”
逐念冷哼,“我的刀上帶毒,那人不可能活下來。”
他不願再與黎将明廢話,反身便走。
黎将明垂了眼,想起葉止水手中那幾乎斷成兩截的請帖,估摸着是從他長兄的屍體上尋來的。
逐念自屋内邁步而出,風定雲屏了氣息躲向廊柱後。
得快些去告訴葉止水有危險。
他來不及卸去易容便趕到了葉止水所住的院落,在推開半掩院門之時,被不知從何處蹦出來的黎蕭獨攔了下來。
劍鋒離他不過半寸,他一時沒有防備,被劍氣震懾後退了幾步。
“是我。”他撕下那張陌生的面皮,“她可在?”
黎蕭獨見是他,收劍入鞘,語氣卻沒因此緩和,許是念着那日認錯了人的事,冷聲道:“主上剛歇下了,有事和我說便是。”
風定雲語氣嚴肅,“我查到的事與你們都有關。她早些知道也能早做防備。”
黎蕭獨頓了頓,側開半步将他迎進院子。
他敲了敲葉止水的屋門,恭敬開口:“主上。”
屋内她的聲音悶悶傳來,“聽到了,你們進來便是。”
葉止水窩在榻上,身後靠着狐皮軟墊,懷中抱着金絲線繡的祥雲紋薄被。墨發披散着墜在榻上,連睜眼都似極為費力。
她擡手掩唇打了個哈欠,“這榻硬得很,你們是如何睡的?”
黎蕭獨垂眼站在一旁,“自小便是如此,早已習慣了。”
她指了指對面的桌椅,“坐下說吧,查到了何事?”
兩人相繼落座,風定雲尋思了一番,決定自最要緊的說起。
“黎将明和逐念暗通款曲,要捉了葉老闆去做蠱鼎。”他說着轉眸去瞧黎蕭獨的神色,“以及,要對你下手的,其實是你的親弟弟。”
這前一件事她是知道的,那人第一次找到自己時便沒有隐瞞,她倒是不奇怪。
可這後一件……葉止水亦看向黎蕭獨的方向。
他面色雖如常,可黯淡下來的神色已經出賣了内心深處的情緒。
被至親之人算計,又怎能做到完全不在意呢。
半晌無言,見他似是不願開口,葉止水道:“知道了,我們會早做準備。”
見風定雲蹙着眉似欲言又止,她擺了擺手,“蕭獨,去瞧瞧那桂花糕可做好了。”
他領命離去,關了屋門後,風定雲才道:“你們?”
黎家敢和鳴沙做交易,如今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他們要脫離帝家的束縛且不欲留她活路,葉止水竟還信這個半路冒出來的黎家人。
葉止水聽出了他的顧慮,“鳴沙和黎将明已經站在了一處,我們若再互相猜忌,豈不是要被逐個擊破。”
風定雲握了握拳,仍心有不甘,怎麼算來,她們都隻不過見了一面。
他又道:“你這樣說,那我也是被他們盯上的人。”
葉止水似是有些疲憊,靠向身後軟墊,擡手揉了揉額角,“所以你能站在這。”
風定雲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她對他,好像也不曾設防。
“明日便是大比了,反正你小心些。桂苑離此處也不算遠。”他心情緩和了些,撂下這麼一句話,站起身來,“那牌子可着急還?”
桂苑正是黎家給天外山安排的住處。
葉止水斜了眼瞧過來,輕笑一聲,“人家都要我們的命了,拿他們個牌子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