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沉峰極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兒,恨意逐漸滅頂。
還真是個兩難的局面。
“大伯,我去将阿姊帶回來。”黎将明适時站出來,在黎沉峰身邊沉聲道。
他知道自那日之後,黎沉峰便已經對他有不滿,所以此時他必須做些什麼。
逐梵擡手,黎危素的劍緩緩擡起,已由不得他再猶豫。
“莫傷了危素。”
“是。”黎将明說着拔刀,閃身迎上黎危素的劍。
眼見着黎危素便要敗下陣來,逐梵忽然動了,隻見他自鬥篷下擡手,手中捏着一枚銀質的哨子。
他拽下耳上狼牙,用它劃開掌心,将血滴入哨中,随即吹響。哨聲清冽,帶着極強的穿透力傳向遠方。
不過幾息,沉悶且繁雜的腳步聲便從四面八方傳來。有眼尖的先揚聲喊道:有狼!”
密密麻麻的狼群漸漸逼近,将黎家衆人困在其中。
便在此時,葉止水等人也趕到了。
帝暄瞧着逐梵,神色愈發晦暗。逐梵雙目赤紅,是在以自身精元催發蠱毒的表現。哨聲不斷,如魔音貫耳,如今這滿山的狼都成了他的藥人。
狼群仍在逼近衆人,帝暄并未回身道:“将碧水笛給我,蕭獨,帶着阿沚退後。”
葉輕風聞言微愣,側目看向他,“你……”
隻是那詫異不過一瞬,她便明白了帝暄的意思,她忽地笑了,笑得無奈且釋然,“罷了。我結陣救人,你去對付他們。”
帝暄點了點頭。
黎蕭獨聞言照做,将碧水笛遞給他後擋在葉止水身前,以一個守護的姿态。
“阿爹,你要做什麼?”許是因為相連的血脈,葉止水多少猜到些,叫她一時慌了神。
“這個陣法你應是學過的。”帝暄并未瞧她,隻是溫聲道,“以音入陣,亦可有毀天滅地之力。”
他說着将碧水笛擡起,笛聲清脆悅耳,就如尋常練習一般,可偏偏就能将哨聲壓下一頭。
葉輕風手下的陣法也已經成形。本被哨聲折磨的黎家衆人此時才得到些喘息之機,有些内力不足的已經七竅流血隻能匍匐在地。
逐梵蹙眉,口中哨聲忽然拔高,狼群得了命令般集體仰頭長嘯。
笛聲也随之轉調,一時如有鳳鳴。
昆山玉碎。到了此時,葉止水才真正想起這一招的名字。
可那是個同歸于盡的招式,施術者内力越強,陣法威力便越大,面對如此數量龐大的狼群和鳴沙衆人,絕非一人之力可為。
葉止水神情震動,便要向着陣法中心的兩人跑去。
白光驟漲,吞沒了狼群、鳴沙以及她剛剛找到的阿爹阿娘。
黎蕭獨記得帝暄的話,一把将她拽住扯回懷中。
“不要攔着我!”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可如今玉碎之陣已成,無人可破。
爆炸聲響起時,黎蕭獨将她死死護住,用背擋住所有沖擊,一分一毫都未曾傷到她。
直到一切歸于寂靜,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黎蕭獨向前跑去,可透過煙塵隻見到滿地的血迹與屍體。
狼群覆滅,鳴沙隻餘逐梵一人,未在陣法保護下的黎危素也已沒了生息。還有使出陣法的兩人……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隻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跪坐在葉輕風身前,周身的煙塵泛着慘白的顔色。
逐梵尋了機會,一掌破開煙塵拍過來,葉止水不察被他得手,吐出一口血。
黎蕭獨見狀忙搶上前來擋住她身前。
“左護法用不到了,便由我來笑納罷。”這陣法對逐梵的影響也不輕,他并未過多糾纏,留下這麼一句話便消失在了林中。
眼上遮光的白紗碎裂,在空中打了個旋後才飄然落地,似靈堂的白幡。
命運便如此捉弄她,她方得到的親情轉瞬即逝。她将碧水笛拾起,緊緊抱在懷中,淚水失了遮擋,一滴接一滴滾落砸進塵土裡。
這邊黎沉峰方親手合上女兒的雙目,轉頭瞧見這樣一幕,一時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怔然起身,獨自向林中走去。黎蕭獨想扶,可卻被她決然拂袖震開。
“莫要再跟着我。”葉止水啞聲道。
黎蕭獨眸色黯淡下來,一顆心如被揪住般靜靜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捂着心口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