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這醫館太小,隻找到一瓶刀傷散,我先幫你簡單處理一下,等天亮了再讓我爹幫你仔細看看。”
今穗跪坐在那人身邊,掀開被子的一角準備幫他上藥,湊近了才發現,這人隻着一件單薄裡衣,隐約勾勒出優越的身材輪廓,蒙面的黑色布巾也被取下,露出了一張清俊無雙的臉。
倒是頗有姿色。
今穗心裡想着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她先用剪子将傷口附近的衣物剪開,然後用幹淨的布小心翼翼地把周圍的血迹擦幹淨,接下來就是上藥。
她猶豫了一下:“準備上藥了,若是疼,你稍微忍耐一下。”
“……無妨。”
今穗試着撒了一點藥粉在傷口上,男人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喘息間都好像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見狀,今穗似是有些不忍,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在腰間摸索了一番,取出了今日從蜜煎局帶回來的幾顆糖蓮子一把塞進了男人的嘴裡。
他沒有一點防備,但是舌尖很快就被一股甜味侵占,這人意識混沌,腦袋暈乎乎地想着這莫不是什麼靈丹妙藥,吃了以後就感覺傷口沒那麼疼了。
今穗也沒有解釋,接着給他上藥。上完藥包紮好傷口,男人幾乎沒了動靜,也不知是疼暈過去了還是累得睡着了,所幸血也止住了,氣息也還算平穩。
這人應該暫時安全了。
夜已深,她也管不了那麼多,幫那人蓋好被子後就自顧自回到床榻上休息,明日還要早起去蜜煎局當差。
翌日清晨,因為昨夜的小插曲,今穗起身晚了許多,喬遜以為她是太累了也沒忍心叫醒她。
窗子下已沒了那黑衣人的蹤影,隻剩下被子整齊地疊放在原地,上面還留了一張字條,寫着“裴國公府裴樾”的字樣,不過她完全沒在意,随手放在一旁就趕着出門了。
而留下字條的裴樾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悄悄離開了醫館,昨夜遭遇兇險,還好這個善良的小姑娘救了他一命,等來日一定好好報答救命之恩。
裴國公府距離喬家醫館有一段距離,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
趁着清晨時分四下無人,裴樾負傷摸索着回了國公府。
國公府門前,幾個守衛恪盡職守地守在門前,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正靠着大門昏昏欲睡。
裴樾剛到門口,遊默就立馬清醒過來,看見自家世子傷痕累累的模樣,連忙過去攙扶他。
“哎呦世子大人,您可算回來了,小的在這兒可等了您一宿呢。”
遊默攙扶着裴樾進府,嘴上還不忘絮絮叨叨:“昨日的案子您死活不帶上我,小的在府門前等得心力交瘁。您這一回來又受了傷,郡主回頭又要責怪小的,下次說什麼都要跟着您去……”
裴樾在一旁聽得腦瓜子疼,聽遊默提起裴楹,他又吩咐道:“待會從宜園繞回房裡,叫大夫的時候切記不要驚動晚香閣那邊。”
遊默聞言愣了一下,随後就明白了裴樾的意圖。
他是不想郡主看見他受傷了又擔心,所以才選擇從離晚香閣較遠的宜園回落雁居。
宜園是在昭華長公主和裴國公成婚時,由官家禦賜的花園,其中奇花異草,布置優美,一年四時,景色皆不相同。
其中有一片荷花池,時值初夏,花朵含苞待放,尚未形成滿園盛景,卻也能稍稍窺見盛開時的絕色。
主仆二人剛一踏進宜園,就瞧見荷花池旁被丫鬟簇擁着的裴楹,他們心想不妙,祈禱着自己沒被發現然後趕緊退出去。
裴樾心下疑惑,現下不過才剛過卯時,裴楹不在自己的房裡好好睡覺,為何會出現在宜園?
可惜,偌大的園子,哪裡有動靜都一清二楚。
不遠處的裴楹将手中的承露杯小心翼翼地遞給身旁的侍女,然後對着宜園門口形迹可疑的人喊道:“兄長?”
主仆二人腳步頓住,裴楹帶着仆從們走過來。
他們認命地轉過身,裴樾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楹兒,今日起這麼早有興緻來宜園賞景?”
一旁的丫鬟忍不住回道:“郡主見大人連日裡在外奔波,便想着親自收集清晨的露水給大人泡茶喝降暑潤肺。”
“多嘴。”裴楹微微訓斥了一下嘴快的侍女但是卻絲毫沒有責備之意,然後滿臉擔憂道,“兄長受傷了又想瞞着我。”
裴樾主仆二人此刻竟像個犯了錯被抓包的孩子,愧疚不已,微垂着頭闆闆正正地站在裴楹面前,在乖乖接受她的批判。
片刻後,落雁居上下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