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後的茶子扔掉酒精棉,轉身走到珊瑚宮。守衛沒有出手攔她,反而嚴肅的向她敬禮,茶子同樣嚴肅的向他回禮。
進入珊瑚宮,茶子垂目恭敬的向珊瑚宮心海彙報:“她叫陸啼眇,因為眼狩令被追捕,跑到我們的貨船上純屬巧合。她對海祈島沒有惡意。”
珊瑚宮心海的桌上有至少一人高的公務,她卻泰然自若的對茶子道:“你做的很好,茶子。我相信你的判斷,辛苦你了。”
“能為海祈島效力是我的榮幸。”茶子恭敬的退下。
茶子打心眼佩服這位現人神巫女,數不清的公務,面面俱到的錦囊妙計,永遠得體大方……換做是茶子自己是一定辦不到的。
陸啼眇暫時居住在木屋裡,才過一兩天,她就閑不住了,背着藥箱在外面溜達。可望泷村地處珊瑚宮領地,平日别說傷員了,連一點點小矛盾都沒有。
陸啼眇覺得這樣很好,但對她來說太安逸了,容易讓她的神經生鏽,變得遲鈍。
在她軟磨硬泡之下,茶子才同意帶看起來病殃殃的她去傷兵營幫忙。
起初是陸啼眇打下手,但逐漸的她占據主導位置。茶子在遞給她止血鉗時忽的意識到,好像一開始隻是答應帶陸啼眇來幫幫忙,打打下手而已,怎麼忽然位置颠倒了?
但很快茶子就釋然了,單論醫術陸啼眇的确比她要正規。況且,都是救人誰主誰副又有什麼所謂?
“呼——”茶子擦擦額頭上的汗珠,這是她們今天完成的第四場大型手術。
她看向主刀的陸啼眇,高強度的工作對她似乎沒有影響,依舊是那副輕松的表情。但茶子敏銳的看到,陸啼眇的手在微微發抖。
茶子輕輕拍拍陸啼眇的肩:“阿眇,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來看護他們。”
陸啼眇搖搖頭,把手術用具放回藥箱,道:“沒關系,這點小事我可以做到。”
茶子既無奈又頭疼,歎息道:“你啊,怎麼總喜歡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你的手都發抖了,就别再說什麼‘沒關系’了。”
“那你先去休息一會吧,我習慣了,熬一會沒啥的……”陸啼眇笑着對她道。
那副沒事的樣子看的茶子火大,沒等陸啼眇說完,茶子一下子把人扛起來,大步流星的向休息的帳子走。
陸啼眇慌亂的掙紮,道:“你想幹啥?!诶诶!!”
幾步到了床前,茶子動作輕柔的把陸啼眇放下,道:“相比主刀的你,我今天可輕松多了。聽我的,你休息,一會我叫你。”
陸啼眇見拗不過她,隻好乖乖的聽她的話。
“那我隻睡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一定要叫我…”陸啼眇的聲音逐漸減輕,到最後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了。
茶子給她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腳的從帳子裡出去了。
正常人一天内連續做四場大型手術身體根本堅持不住,更何況是負傷的陸啼眇。
這一覺一直睡到晚上,帳子外士兵們特意壓低的聊天聲吵醒了她。陸啼眇掀開帳簾,篝火旁傷兵大聲問好:“小陸大夫!睡得還好嗎?”
陸啼眇笑着坐到茶子身邊,道:“睡得很好,你的傷口怎麼樣?看起來恢複的很不錯嘛。”
傷兵爽朗的笑道:“特别好!腿就像沒斷過一樣!”
“那可太好了,我的‘手藝’還沒生疏。”
傷兵遞過來一碗熱湯,陸啼眇傳給了茶子,接下第二碗。反抗軍的廚子像是蒙德來的,一碗時蔬湯從胃裡一直暖到手心裡。
“休息後喝一碗熱熱乎乎的湯不錯吧?”茶子笑道。
陸啼眇笑着點頭,問:“我睡之後你一直沒休息嗎?”
茶子毫不在意的道:“嗯,有些傷兵的情況很嚴峻,我不安心。”
“辛苦了,今晚我來守夜,你安心睡個好覺吧。”
茶子也沒推辭,而是把頭歪靠到陸啼眇肩上暫作休息。陸啼眇任由她靠,篝火噼裡啪啦的聲音讓茶子很放松。
陸啼眇輕聲道:“你該早點叫醒我,這樣你可以多睡一會。”
茶子小聲回答:“你太累了,多休息一會又沒有壞處。”
“…謝謝。”陸啼眇小聲的說,語氣裡有點不好意思。
茶子道:“你要是想謝我,就在累的時候老實承認。”
吃過晚飯,茶子去休息了,陸啼眇在重傷兵帳裡守夜,以防突發意外。
傷兵睡夢中的呓語伴她度過一夜。
次日,前線傳來喜報,踏鞴砂兩軍會戰大捷。傷兵營士氣高漲,每個人恨不得立刻飛到前線去,在拒絕第十張申請調離表後,陸啼眇态度堅定的和他們強調:“在傷好的差不多之前,我絕對不會放你們去前線。”
“啊——”傷兵們不甘心的長歎氣。
陸啼眇溫聲道:“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強健的身體在戰争中意味着更多的生存機會,傷沒好就去前線隻會拖累同伴…我也不希望下次在重傷營見到你們。”
傷兵們消停了,他們按耐住心中的熱血,把更多的精力用在複健上。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反抗軍連連取勝。送進傷兵營中的人較以往少了許多。至少陸啼眇再也不用一天四場手術了。
這天的天氣很好,陸啼眇為傷兵換完藥後捶着腰走到他們活動的場地放松心情。
傷兵們大聲向她問候:“小陸大夫!上午好啊!終于忙完了?”
陸啼眇坐到木樁上點頭,笑道:“忙完了,最近送來的傷兵比以前少多了,真叫人欣喜。”
“是嗎!那太好了。”
簡單的寒暄幾句,傷兵們接着練習射箭。陸啼眇則是觀察他們的動作是否協調。
協調方面是沒毛病,但這準度不太行啊。陸啼眇看着連續三箭射不到紅心上的傷兵想。
“小陸大夫!”有人輕輕叫她。
陸啼眇回神,隻見面前擺着一副弓箭。陸啼眇知曉他們的意思,笑道:“怎麼?你們想教我?”
傷兵們以為她不想學,七嘴八舌的勸:“雖然小陸大夫是醫生吧,但是還是要有一點武力的呀!”“對呀對呀,萬一以後遇到壞人怎麼辦…”
陸啼眇笑着握住弓把,緩慢拉開弓弦,道:“看來我是被小瞧了。”随着這句話,箭矢牢牢地射在靶心上。
陸啼眇謙遜垂眸,對目瞪口呆的衆人溫聲道:“見笑了,以前是學過一點。”
“我…我的天……”傷兵們喃喃自語。
忽的,營中傳來尖銳号角聲——那是敵軍偷襲的信号。
傷兵們拿起武器,剛想派人護送陸啼眇回帳中時,隻見她像換了個人一般,周身氣勢驟變,肩上斜挎箭囊,緊握弓把。
“走!别讓他們接近重傷兵!”陸啼眇冷臉道。
敵軍開的人不多,大概是隻想作亂一番,擾亂前線軍心。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會有戰鬥力爆表的大能專門看守傷兵營。
陸啼眇蹲在被綁成粽子的敵軍前冷聲挖苦:“這就是光明磊落的幕府兵?還偷襲傷兵營真有你們的啊,挺牛b啊你們。”
敵軍似乎是認命了,眼一閉心一橫,道:“要殺要剮随你們!”
陸啼眇呵呵冷笑,揮手讓人把他們押走了。
剛剛與她并肩作戰,見識過她的兇殘的傷兵們都不由咽了口口水。
這是何其恐怖的戰鬥力!箭無虛發,什麼‘學過一點’,分明是‘學過億點’!
陸啼眇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微笑回頭,問:“嗯?怎麼了嗎?”
傷兵們連忙擺手:“沒…沒什麼,小陸大夫…您忙您的。”
陸啼眇叮囑他們幾句後走了。
又過了幾天,茶子看着發憤圖強的傷兵們嘀咕:“怎麼回事,最近他們怎麼這麼努力,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陸啼眇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