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禍怎會聽不出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道:“我從前也愛喝陳茶,不過一日喝到了未保存好潮了的茶,那口感真是大打折扣,此後我便再不喝陳茶了。”
聞言,柳砺寒喝茶的動作一頓,随後恢複如常,道:“還是與存放方式有關,主要看愛不愛惜了。”
覃禍唇角彎起,道:“也是,不過新茶放久了會變為陳茶,香味更加濃郁,而陳茶也隻是陳茶,變來變去也變不出什麼。”
柳砺寒沒再答話,中書令見氣氛不對,忙喊來小二,“小二,快上菜。”
小二也将準備好的菜肴擺上桌。
中書令道:“這道鳳凰喜迎春是這兒的招牌,用的可都是他們自個兒養的童子雞,肉質最是鮮嫩。”
聞言,各位紛紛動筷品嘗,然後流露出美味滿足的樣子。
隻有覃禍,吃完後唇角微勾,道:“好菜是好菜,隻不過這童子雞怕是有些老了,都要變老母雞了。”話畢,輕笑一聲。
中書令是這的常客,聞言,道:“不會吧,”然後也拿起筷子品了一口。
越是咀嚼表情越是不對,随後尴尬一笑,“确實老了。”
覃禍緊接着說:“這雞老一分口感便差一分,什麼樣的雞就該做成什麼樣的菜肴。”
柳砺寒将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桌上,碰撞發出的響聲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他道:“梁大人,不必與我等打啞謎,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覃禍則是不急不躁的喝了口茶,道:“太後就如此值得追捧嗎,可這池國是陛下的池國,陛下才是一國之君。”
聞言,柳砺寒的臉不再是沒有表情,唇角被拉扯,側看就像個狐狸精,“梁大人生了個忠君的好兒子。”
眼見氣氛又要僵住,中書令急忙勸阻,“這童子雞老便老了,還有其他菜肴,在座的都是為國為民的忠臣,忠太後或是忠陛下又有什麼區别呢。”
二人這才未繼續鬥嘴,一頓飯吃完各位大臣陸續離開。
雖說無一人支持他,但也無妨,畢竟他也不奢望三言兩語便能籠絡人心,此行的目的不過是在他們的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待時機成熟便可長成參天大樹。
待人都走光,覃禍将目光聚集在剛剛的那道鳳凰喜迎春,在說完老後便再無人動過了。
真是浪費,那兩隻飽滿的雞腿好似在對覃禍說【來呀,把我吃掉吧】
騷腿。
覃禍趁着四下無人掰下兩隻雞腿,然後姿勢奇怪的走過院落,行至馬車旁見文昭坐在馬車上淺眠。
覃禍見狀叫醒他,“文昭,醒醒,”文昭睜開睡眼惺忪的眸子,“張嘴。”
文昭還有些迷糊,疑惑的啊了一聲。
覃禍趁機将雞腿塞入他的嘴中,文昭還在愣神,隻見覃禍另一隻手也拿着雞腿,然後開始啃食。
啊啊啊,我尊貴的殿下,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覃禍見文昭不動,忙道:“快吃,一會來人了,再叫人家看見。”
聞言,文昭才開始啃食。
吃了幾口,他突然道:“這雞腿的味道與小時候吃的那次還真是像。”
覃禍也想起文昭說的是哪次,但他隻是輕笑了一下。
不算美好的回憶誰也不想想起。
但文昭提的這一嘴,使回憶就如洶湧的洪水般襲來。
應是一年秋,覃禍的母妃不受寵,宮中吃食也不夠,一日文昭突然對覃禍道:“殿下,我想吃雞腿。”
平日裡隻能吃些素菜殘羹,過年才能吃上二兩肉,别說雞腿了,雞肉的影子都見不着。
那年,覃禍與文昭同歲,他道:“你等着,一會便讓你吃上雞腿。”
覃禍趁着母妃不注意,帶着文昭去了禦膳房,二人那時不過隻是幾歲的孩童,借人小之勢藏在桌底,偷了兩隻雞腿。
覃禍想給母妃也拿一隻,便讓文昭先走,自己随後就到。
可就在這時被人抓獲了,一個壯實的男子将覃禍一把提起,怒喝:“好個小賊,偷東西都偷到禦膳房來了。”
覃禍拼命掙紮,嘴裡喊道:“放開我,放開我,我可是三皇子。”
男子卻不以為意,道:“我怎不知宮中還有三皇子。”
身旁來了個較為瘦弱的男子,貼着他耳語道:“這是張貴人生的皇子,快将他放下吧。”
聞言,男子也不慌,聲音粗犷,“真是皇子又如何,陛下不疼愛不過是空有名頭罷了。”
忽的,門外站立個人,金黃色的龍袍加身,威嚴的模樣震得衆人紛紛下跪,“吵什麼?”
覃禍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母妃說了,穿着金色衣服的便是他的父王,父王是來給他撐腰的嗎?
壯實的男子如實道:“這小賊來禦膳房偷東西,奴才不知,不知他就是三皇子,陛下恕罪!”
龍袍加身的男子隻是淡淡道:“三皇子偷竊,打十大闆禁足。”
男子身旁的女子嬌嗔道:“國主,隻是個孩童,十大闆怕是受不住,還請陛下輕罰。”
男子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愛妃就是善良,那便打五大闆吧。”
話畢,便離去了。
覃禍被帶到外面,趴在闆子上,沉重的木闆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的屁股上,他的手卻還緊握着雞腿,這是他要帶回去給母妃吃的。
幾大闆下來覃禍的額上冒滿了冷汗,側目看到了躲在草裡的文昭,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别出來。
盡管覃禍想隐藏被打的痕迹卻還是被母妃看到了,那晚,母妃流着淚為他上藥,告誡他無論身在何境都不可盜竊,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