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翟硯會在府中無聊,沒想到他竟自娛自樂的玩了一個午後,不是喂喂池中的魚,就是逗逗後院的野貓。
傍晚,覃禍要出門赴宴前,翟硯突然跑了過來,抓住覃禍的衣擺不肯松手。
他道:“梁大人,你可否把我一同帶上?我怕您不在我哥找來了。”
覃禍笑道:“我便是要去找你哥赴宴,你也要一同去嗎?”
翟硯忙搖頭,活像個撥浪鼓。
覃禍囑咐道:“你就在府裡待着,你哥要尋你時便會來梁府了。”
翟硯道:“我哥才不會知道我藏身在這。”
覃禍沒說什麼,轉身出門了。
覃禍與汪忠宇賀楠幾乎是同時到達的,田浩緊随其後,隻有翟煜姗姗來遲。
一月前,這包間還坐的滿滿的,如今便少了兩位。
覃禍道:“翟大人來的如此匆忙,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翟煜冷着張臉道:“無事,不過是硯兒在外玩的太晚還未回府有些擔心罷了。”
覃禍道:“翟侍郎才智過人,無需擔心,他現在定然好好吃着肘子呢。”
聞言,翟煜擡起眸子打量了他一眼,覃禍發覺翟硯的視線,舉起茶杯禮貌回應。
田大人歎息一聲,道:“張大……張銘真是糊塗啊,私吞公款膽大妄為,如今落了個擇日問斬也是他該有的。”田大人輕搖着頭似在為張銘惋惜。
覃禍接着田大人的話,道:“可不就是,這太後娘娘說問斬就問斬了,可惜張銘正值壯年,就憑一個小妾和一本說不清的賬本……”他也歎息一聲,未将話說完,引得衆人遐想。
翟煜冷聲道:“梁大人對太後的判決有什麼意見嗎?”
覃禍道:“哪有,我不過是感慨太後娘娘斷臂自保,殺伐果斷,隻是在座的各位同僚以後難免也會是棄子。”
翟煜冷笑道:“梁大人就不必處心積慮的挑撥離間了,您每日在朝中為陛下說話不早就是陛下的人了嗎,張銘之事也難免不是你的手筆。”
此話一處,剩下的牆頭草眼神怪異的看着覃禍。
哎呀,被發現了,也難怪翟煜年紀輕輕便是刑部尚書,一個他一個柳砺寒都不是好對付的。
覃禍悠哉的喝了口茶,是陳茶,他放下茶杯,道:“翟大人說笑了,揭發張銘的可是刑部侍郎,您的弟弟翟硯,若是按您的說法來,那咱們可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覃禍眉眼彎彎,含情脈脈的眼裡透着一股子威脅,翟煜沒再和他争執。
“牆頭草”也對覃禍放下戒備。
轉眼,菜便上齊了,今日又有那道鳳凰喜迎春,覃禍率先嘗了一口,然後道:“今日的童子雞鮮嫩多汁,各位大人也嘗嘗吧。”
各位大人嘗完後都道它鮮美,可在覃禍眼裡,與上次的那道并無區别,他們可真嘗得出?不過是迎合罷了。
覃禍垂下頭輕笑,然後道:“我梁某是個直腸子,我覺得池國的未來還是要掌握在天子手中的,天子能給各位最大的公平,錯便是錯,對便是對。”
包廂一片寂靜,他繼續道:“在旁人手裡,你的命有她掌管,在天子手裡,你的命由你自己掌管,由池國律法掌管,梁某言盡于此,各位用餐吧。”
這一頓飯用下來各位都有些食不知味,隻有覃禍吃的最香,畢竟可是他付錢,白花花的銀子啊,覃禍高低給他吃回來。
宴席散時,覃禍與各位大人告别,待到覃禍離去時卻被翟煜叫住了,“梁大人,硯兒在您那吧。”
覃禍還在裝傻充楞,“翟侍郎?您不是說他在外遊玩嗎?”
翟煜冷笑,唇角被他拉扯出一個微弱的弧度,“梁大人您自己都說了,硯兒在吃肘子,這肘子是他最愛吃的,我不信這是巧合。”
覃禍沒再隐瞞,道:“确實,翟侍郎在我府中,玩的挺開心的。”
翟煜道:“我知你是故意讓我知道硯兒在你那,說吧,要我做什麼?”
覃禍唇角勾起,“我不要什麼,隻是賣翟大人一個人情。”
翟煜道:“我最讨厭欠人人情。”
覃禍道:“那這個人情翟大人不得不欠了。”
話畢,二人都沒有說話。
覃禍留下句“翟大人記得早些來,不然我關門了您就要明日再來了。”便離去了。
到達梁府沒多久翟煜便也到了,看來翟煜當真寶貴他這個弟弟。
于是翟硯喜滋滋的開門迎覃禍時看見的卻是他哥那張冰死人的死魚臉。
他瞪大了眼睛轉身就朝府中跑,剛跑兩步被翟煜一個健步追上,提溜着他的後領。
此時,翟硯看到了一旁的覃禍,大聲呼救,“梁大人救我。”
對此,覃禍也表示奈莫能助,翟硯拼命掙紮,翟煜隻好将他抗在肩上,臨出門時,一字一頓道:“多謝梁大人。”
多謝他什麼?多謝他幹嘛?
此時,翟硯也反應過來自己是被覃禍賣了,大聲痛罵,“梁雲宿,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僞君子!”
覃禍唇角帶着抹淺笑,待翟煜離去後,又來了不速之客。
一個身着暗紅色衣袍的公公,領着幾個人來了梁府,說是陛下要見他。
天色已黑,孤男寡男共處一室難免不會發生些什麼,覃禍跟着公公走了。
文昭要護覃禍的安全,便也跟着到了宮外候着。
剛到宮門口,一個年歲較大的嬷嬷叫住了覃禍,這兩人,一方是太後的人,一方是遲暮的。
嬷嬷朝覃禍行了個禮,道:“太後娘娘請梁大人去慈甯宮說話。”
身着暗紅色衣袍的太監也道:“陛下請梁大人去龍麟殿交談國事。”
嬷嬷語氣寡淡,“交談國事?為何不在早朝時交談,偏要深更半夜召見。”
太監剛想回怼,卻被覃禍搶先說,“不必争論了,本官先去見陛下。”
嬷嬷沒有讓步,仍是站在原地,“梁大人想好了?娘娘可是已經在候着你了。”
這便開始威逼利誘了,覃禍不以為意,隻是輕笑了下,然後道:“陛下也在候着我,待我見完陛下自會去慈甯宮。”
話畢,繞過嬷嬷由太監領着前往龍麟殿。
太後怕是不知,他覃禍最不吃的便是威脅,既然如此,他偏要反其道行之。
到龍麟殿時,并沒有去正殿,而是去了偏殿。
偏殿的燭火搖曳,遲暮的影子倒影在窗上,他坐在榻上喝着茶,看書,見覃禍來了,放下手中的書,道:“坐吧。”
覃禍坐下,宮女上了杯茶,覃禍喝了口問道:“不知陛下深夜喚臣前來所為何事?”
遲暮放下茶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不知梁卿覺得翟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