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沒有即刻答應,先是垂眸思考了一番。
以覃禍這些日子的行為來看确實為他做了許多,隻是這片一往情深他當真受不起。罷了,大不了日後送他些男寵。
遲暮清了清嗓,道:“你要如何幫朕?”
見遲暮松口,覃禍心情也不錯,他道:“如今禦史大夫已除,太後手下的人沒了領頭者,自當亂了方寸,臣幫您籠絡人心,您端坐高位。”
這确實是遲暮想要的,他問:“你想要什麼,朕賞給你。”
覃禍道:“陛下看着來,臣都可以。”
遲暮道:“這禦史大夫的位子空着也是空着,梁愛卿如此有頭腦,不如朕将這個位子賞給你?”
覃禍唇角勾起,朝他行禮,“謝陛下,不過相比禦史大夫的位子,臣更想要的是這個。”
話畢,覃禍的視線從遲暮的眼眸移到唇畔。
遲暮将手舉至唇前,掩面輕咳,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覃禍道:“可臣就是想要。”
話未完就朝遲暮快步行去,遲暮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不自覺的向後移動,直到後背撞到牆為止。
退無可退之時,覃禍也停住了,眼中滿是調戲,“陛下不同意,臣不會逾矩的。”
話畢,覃禍行禮告退,剛行兩步又停住,語氣裡滿是傷心,“臣都要走了陛下也不留一下臣。”
遲暮這時剛離了牆站好,他道:“朕為何要留一個身有隐疾之人?”
覃禍剛想反駁,宮門口傳來太監的聲音,“太後娘娘駕到。”
此時也不可能從正門出去了,遲暮忙打開窗,道:“這裡。”
覃禍縱身一躍,沒了身影。
正巧太後也進了殿,遲暮躬身行禮。
太後在宮女的攙扶下坐上凳子,道:“暮兒這是要準備睡了?”
遲暮道:“是,兒臣剛處理好公務。”
太後道:“嗯,你說說這梁雲宿整出那麼多的事情,讓暮兒費心了。”
遲暮道:“與梁愛卿無關,是底下的官員不守本分,處理公務也是兒臣該做的。”
太後被嗆了有些面色不善,“是,隻是暮兒你還小,許多事情看不明白,等你再大些哀家就将權還給你。”
遲暮隻能低聲答應,随後他道:“兒臣決定封梁雲宿為禦史大夫。”
太後即可反對,“不可,梁雲宿年歲較輕,哀家覺得兵部尚書汪忠宇就不錯,雖說貪污一案也有他,但誰沒有過一時的鬼迷心竅。”
汪忠宇?是那個靠父親關系才從侍郎升為尚書,貪财好色的汪忠宇?
遲暮道:“那也不可,天下間何人貪污後僅是罰了兩年的俸祿還升官的?若不是時局動蕩,朕定要貶他。”
聞言,太後臉色冷下來了,畢竟這汪忠宇與太後是帶點血緣的,她冷哼一聲,“陛下這是翅膀硬了,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莫要忘了,你這位子沒有哀家可坐不上。”
無奈,遲暮隻好低頭認錯,“母後,兒臣不是這個意思,若是讓汪忠宇當了禦史大夫,朝中定會有反對的聲音,甚至會說母後您開後門。”
太後不領情,“哀家在這兒,看誰敢這麼說。”
遲暮雙膝跪下,道:“母後三思,請母後相信兒臣,梁雲宿肯定能勝任的。”
見遲暮做到如此份上,她也不打算相逼,畢竟她那侄子還真不是當官的料,“罷了,你看着辦。”
話畢,太後領着一衆人離去,遲暮仍跪着。
殿内霎時安靜的落針可聞,覃禍又從窗外翻進來,行至遲暮身旁扶起他,動作輕柔,似是在扶這世間的珍寶。
二人相顧無言,覃禍打破了安靜,他道:“臣會為陛下奪回屬于您的一切,那時,将不需向任何人低頭。”
隻這一句,遲暮的心便顫動不止。
遲暮貴為中宮嫡子,貴為太子,如今貴為九五之尊,仍要向太後低頭。
幼時,其他的皇子都說他是沒娘親的皇子,盡管那時遲暮已養在太後膝下,卻與獨自一人别無差别,甚至更差。
他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也是地位最低的皇子。
除了下人,人人皆可欺他,但凡事情鬧大太後總會将責任推在他身上,是因為不是親生的嗎,遲暮如今都找不到答案。
遲暮表面不驚,仍是冷着臉,眉頭卻已舒展開,“怎的還沒走?”
覃禍彎唇淺笑,“臣還沒跟陛下告别。”
遲暮道:“那你現在可以走了。”
覃禍嗯了一聲,倏地低下頭吻了下遲暮衣襟上的龍紋,随後遮上面容,消失在空中。
遲暮行至殿門口,望着一望無際的黑夜出神。
他的心就如平靜的湖面,看不到一絲波瀾,而今日覃禍的舉動無疑是向湖泊中扔了一塊石子,石子沉入湖泊,歸為沉寂,湖面則泛起漸漸漣漪,絡繹不絕,再不能恢複往日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