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硯哦了聲。
見翟硯還沒有離去的意思,翟煜問:“還有何事?”
翟硯磨磨蹭蹭道:“哥,今夜行動能否将我也帶上?”不等翟煜說話,他又道“我絕對不會亂跑,一定聽你的話,求你了哥。”
說罷,摟上翟煜的胳膊反複搖晃,翟煜被磨得耳根子疼,于是道:“好了,帶你去就是。”
話畢,翟硯沒再纏着翟煜,腳步輕快地出去了,翟煜望着翟煜的背影,不知怎的想起五年前的那個小屁孩。
五年,又長高了許多,心智仍是如此幼稚單純。
從五年前那一聲略顯青澀的哥哥到如今,不得不說翟府有他多了些人味。
深夜,府中下人都紛紛回廂房入睡了,仍不見翟煜。
翟硯将自己裹在被窩裡,隻露出個頭,忍不住的痛罵道:“背信棄義!信口雌黃!胡言亂語!翟煜你就是個僞君子!!!”
一個人影緩步靠近翟硯,發問:“我何時背信棄義,信口雌黃,胡言亂語了?”
聞言,翟硯騰的一下站起身,滿臉震驚,“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翟煜頗有興緻的回答他,“在你說我背信棄義,信口雌黃,胡言亂語是個僞君子的時候。”
翟硯尬笑兩聲,不知說些什麼,翟煜道:“換身衣裳走了。”
翟硯将被褥一扔,向翟煜展露,“我早就穿好了。”
翟煜默不作聲的将他扔在地上的被褥撿起,道:“再将披風帶上,夜晚風大。”
健碩的黑馬與夜色融為一體,翟煜揮動缰繩,烈風将披風高高揚起,翟硯背靠翟煜,陣陣暖意從後背湧入全身。
“冷嗎?”一個富有磁性,似能影響心跳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翟硯顯得有些慌張,急忙搖頭。
很快便到了城郊的荒野,前些日子才說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來,眼下翟硯已安穩的下馬到達。
翟煜見他在原地反複躊躇,以為他冷便又脫下自己的披風給他披上,翟硯道:“我不冷,真的,哥你穿吧。”
見他那麼說翟煜也沒有強求。
翟煜從懷中掏出羅盤,再拿出帶着的火把,朝着東行,翟硯便跟在他身後。
翟煜時不時觀察着手中的羅盤确認沒有走錯方向,翟硯卻是一步三回頭,又是一次回眸,隻見空着飄着點點星光,而那光也不似螢火蟲,倒像是一簇簇細小的火苗,但卻不是常見的紅黃色,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藍色。
翟硯不禁想起在老家時一個領居阿婆說,人死後魂魄會在埋葬屍骨的地方徘徊,而鬼又怕光,往往在夜幕降臨時化為藍色的鬼火四處飄蕩。
眼下,翟硯看着眼前越來越密集的火光軟了腳跟,這,這,這,這難不成就是阿婆說的鬼火?
眼見火光就要朝翟硯靠近,不知哪來的力氣雙腿一使勁,一股腦兒跑到翟煜的旁邊,害怕的又跳又叫,見狀,翟煜隻好抱住他,問他發生什麼了。
翟硯帶着哭腔往翟煜的懷裡鑽,“鬼,鬼啊,哥有鬼!”
意外,翟煜沒有厲聲呵斥他,而是用手一下又一下的順着他的背,溫聲:“這世間沒有鬼,鬼神都是無稽之談。”
翟硯的情緒穩定不少,卻還是道:“真的有,就在後面。”
聞言,翟煜扭頭看向翟硯說的方向,細小微末的火光聚集在一起,無奈,翟煜抽出腰上的長鞭用力一揮,火光瞬間消散。
翟煜哄道:“鬼已經被我打跑了,不信你自己看看。”
翟硯從他的懷中透出一隻眼,方才的火光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才撒開摟緊翟煜腰身的雙臂。
翟煜道:“隻要不回頭看鬼便不會出來,記住了?”
顯然翟硯方才被吓蒙了,翟煜說什麼便信什麼,他重重的連連點頭。
對此,翟煜隻能隐藏起來偷笑一下。
剛行兩步就見翟硯的手挽上翟煜的臂彎,他道:“嬌嬌弱弱的,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盡管他如此說,卻還是沒有掙脫開,任由他漸漸地靠近自己。
又向前行了半炷香,到了沈州抛屍之地,相關證物已全被刑部帶走,所以也沒多派人保護。
地上的白粉描摹了沈州死時的模樣,就在不遠處的樹後有座小包,上頭立了塊牌子,“沈州之妻溫蓉之墓”。
将火把移近觀察,翟煜總覺着這土有些松,月黑風高一切皆不好說,今日前來,不過是看看姬蓉所言是否屬實。
另外,幕後真兇還未找出,不知還有什麼亂子行事總要小心些。
翟府後院,翟煜已将身上的夜行衣褪去,隻着一件單薄的裡衣,倏地,房門被人輕推開,翟煜眼神銳利的朝門口瞥去,見是翟硯放下心來。
翟硯裡衣外還披着件外袍,此時手中抱着他那從老家帶來的阿娘繡的桃花枕頭。
翟煜問:“何事?”
翟硯磨磨蹭蹭,片刻才道:“我今日能和哥睡嗎?”
翟煜不解的問道:“為何?”
翟硯支支吾吾說不出緣由,終是翟煜心軟了,他歎了口氣道:“罷了,上來吧。”
床榻之上,翟煜與翟硯背對背入眠,良久,床的另一側已傳來陣陣輕鼾,翟硯仍是無法入眠,今日走的那一遭着實将他吓壞了。
翟硯翻過身,悄悄地貼上翟煜尋求一絲安慰,不多時,翟煜也翻過身,将翟硯摟進懷中,寬厚的大掌貼在他的後背,均勻的呼吸聲打斷了腦中胡亂的聲音。
說實話,他現在有點,緊張?
心髒不安分的猛烈跳動,在這寂靜的夜尤為明顯,隻是翟煜并不知,也聽不到,終是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