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朝後,翟硯沒同翟煜一道走,他也沒急着回府,而是在街道四處逛着,心中有些怅然,也有些他不懂的情緒。
翟硯便在這人來人往的路上孑孓而行,撞到人都不曾察覺。
來人被撞到也不惱,盯着翟硯的臉片刻似是認出了他,猶豫問道:“小翟大人?”
翟硯這才回神,側目看向來人,來人朝他粲然一笑,接着道:“我看他們都叫你小翟大人,便也跟着叫了。”
翟硯看着來人耳上别的那隻紅豔的牡丹花才認出他,“你是青樓的那位公子?”
梅花道:“正是,大人可以喚我梅花。”
梅花?翟硯倏地想到許久前袁起的那樁案子,上任的刑部侍郎梅少欽有個弟弟,名梅少澤,他躲過了全族抄斬如今寄居于青樓,難不成眼前這位便是梅少澤。
翟硯正視他,良久他才下定決心,他既以梅花自稱便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過往,“梅花,你既身在青樓也可出來遊玩嗎?”
這話問的冒昧,梅花卻不覺得什麼,“本來是不行的,誰讓我是花魁有特權。”梅花眉毛上挑,極為勾人。
梅花觀察他許久了,終于問出口,“小翟大人是有什麼心事嗎?我瞧您一路都心不在焉的。”
被說中心事翟硯一愣,随後他道:“我也不知算不算心事,這事來的蹊跷,奇怪得很。”
梅花淺笑,他拉過翟硯往青樓去,“大人不妨跟我說說,咱們青樓的妓子不光功夫好,最會的便是疏解心結。”
翟硯猶豫一番答應了。
青樓廂房内,梅花替他叫了些酒水小菜,翟硯看着那壺清酒,灌了一杯下肚,明明昨日才答應翟煜不再偷偷飲酒,今日不知怎的,偏又不如他所願。
梅花将墨黑的長發放置一側,如瀑布般傾瀉下來,他聲音柔柔的,“大人,别光喝酒,心事心事,便是要說出來才能好。”
酒醉壯人膽,況且梅花都那麼說了翟硯便也沒再憋着,将事情講與他聽。
與往日别無二緻的早朝,歸來時翟硯卻是一人。
“翟愛卿,你如今歲數也不小了,這樣哀家為你指一樁婚事如何?”太後的聲音從高台處傳來。
不等翟煜說話,她便又道:“早就聽聞謝卿的女兒賢良淑德,亭亭玉立,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今日哀家做媒,給你二人賜婚。”
翟煜仍是不為所動,謝良則是急了,也不是翟煜不好,隻是傳聞中的翟煜冷淡,不近人情,他怕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受欺負。
謝良正想以死抗旨卻被太後的一記眼刀殺了回去。
這時,翟煜走出,話中聽不出半分情緒,“臣謝太後賜婚,隻是臣暫且不想成婚。”
聞言,謝良松了口氣,隻是太後的面色沒那麼好了,她歎了口長氣道:“哀家這不是為你好嗎,家中有個女子日子也過得舒服些。”
翟煜似是沒聽見太後說了些什麼,他重複道:“臣暫且不想成婚,還請太後諒解。”
太後别無他法,隻好為自己找台階下,“你再想想,哀家也不逼你。”
謝良的這顆心終究是懸起來了。
此行,最不好受的當屬翟硯與謝良,他總覺這翟府要容不下他了,翟煜的心也要容不下他了。
聽翟硯一說,梅花笑道:“小翟大人,你可有正視過你的心?”
此時的翟硯已蒙蒙醉,他嘴唇蠕動,重複:“正視我的心?”
梅花灌下一杯酒,“你對翟大人動了心,不知嗎?”
聞言,翟硯垂眸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不可能,他是我哥,我娘大兄的兒子,況且,況且我并非斷袖。”
梅花也跟着他笑,“那翟大人可與你有什麼親近的舉動?”
翟硯咬緊嘴唇,思索一番,重重的點下了頭。
隻見,梅花右掌往桌子上重重一拍,“那不擺明了喜歡你嗎?”
翟硯反駁道:“親吻又不光是男女間的那種情感,兄弟間也可以!”
梅花看不下去,一手指尖戳了下翟硯眉心,随後口出狂言,“我梅花當妓子這些多年,從江南到京城,就沒見過誰家兄弟兩個親的。”
翟硯如洩氣的氣球般癟了下去,可上次翟煜也說過他那麼笨怎可能喜歡他。
緊接着,梅花又道:“我不知翟大人的心思如何,但就憑我跟男人打了那麼多年的交道,你小翟大人,對翟大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聞言,翟硯有些挫敗,“我也知這是不該動的心思。”
誰知,梅花又道:“不不不,喜歡又有何錯,聽我一言,早些捅破那層窗戶紙,也讓他早些知道你的心意。”
翟硯嘴唇嗫嚅,與此同時,梅花的廂房從外被推來,來人使得翟硯驚了一瞬,來人也驚,但很快恢複往日模樣。
翟硯慌忙起身,行禮道:“柳,柳大人。”
柳砺寒嗯了聲,柳砺寒如翟煜般不苟言笑,也不知是不是長相的問題,就算不苟言笑也看着溫柔。
梅花人還是半耷拉在桌子上,回眸也看到了柳砺寒,他一手翹着蘭花指,舉杯與柳砺寒在空中碰杯,還不忘調侃道:“柳大人今日來的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