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來了位稀客,但在稀客前已有人登門拜訪了。
翟硯身着鎏金的氅衣,已不似一年前的魯莽,他安靜的等在正堂,見覃禍來還是沒耐住,“梁兄。”
覃禍面色和睦,沖他笑,“小翟大人許久未來做客了。”
說到此翟硯忍不住抱怨道:“還不是怨翟煜,小肚雞腸。”
倏地,正堂門外傳來一道男聲,“才一會不在你身邊就亂嚼我的舌根。”入目,是翟煜冷若冰霜的臉,但不知為何,覃禍在他臉上看到了幸福的神色。
翟硯扭頭,道:“哥,你不是說不來嗎?”
翟煜哼了聲,徑自入座,“我若不來你可就要被某些人诳的又逃出京城。”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明眼人都知道二人已經不似從前,覃禍抿了口茶,調侃道:“翟大人也是過上了鴛鴦似神仙的日子。”
翟煜輕咳兩聲,正色道:“我此行是有事要與你說。”
覃禍端了端身子,“洗耳恭聽。”
就在前一日,翟煜受邀前往君子台赴約,而設宴之人就是兵部尚書汪忠宇,若是往日已一切皆算得正常,可偏偏是這樣的節骨眼,汪忠宇與陳勝又有些血緣,翟煜揣着明白前往了君子台。
包間内可是說是魚龍混雜,以往都是各部尚書幾人聚聚,而今日一些叫不出名的小官都被邀了來,戶部與吏部尚書經貪污一案已全是覃禍那一方的人,這種擺明了有目地的宴會他們自是不願前往。
而柳砺寒,如今京城誰人不知柳大人豪擲千金為青樓頭牌贖身,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逍遙,又豈會摻和這趟渾水。
偌大的包間,翟煜叫得出名的也隻有汪忠宇、賀楠、田浩,他入座在一角,聽着衆人阿谀奉承。
終于到了正片,汪忠宇一副領頭人的模樣開口:“現如今将軍歸來,這朝堂定又要翻天,要我說太後娘娘與陛下争權,就讓他二人去争,咱們這些做臣子的服從就是。”
此時,一大衆臉的官員問:“理是這個理,不過太後與陛下離心,我們做臣子的卡在中間也不好辦,就如那日退朝,太後一聲令下我都不知該不該動。”
汪忠宇接道:“要我說咱們就跟着将軍做,将軍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跟着他做準沒錯。”
霎時,包間内竊竊私語的吵鬧聲此起彼伏,翟煜煩躁的深吸一口氣,真是比上早朝還令人厭煩。一道聲音穿過喧鬧,“我也想說咱們這些官位較低的就跟着将軍,也并非是說梁大人不好,隻是若真出了事,梁大人也保不住我們,但将軍不同,他可是立下過汗馬功勞,就是天子也要禮讓三分。”
翟煜默不作聲的喝着杯中茶,與他一樣的還有之前犯過貪污的那幾人,當初覃禍的救命之恩他們還是記得的,若沒有他砍頭抄家都不在話下,哪還隻是罰了兩年俸祿那麼簡單。
但此時翟煜心中所想的是,今日衆臣齊聚商談跟随哪方之事若傳了出去,意圖謀逆的罪名就逃不掉了。
汪忠宇還是将話題帶到了翟煜等人身上,“各位大人們怎的都不說話?”
片刻,中書令田浩委婉道:“老夫已年過半百,今日不過是湊個熱鬧,再者說老夫在朝堂上已待不了兩年了。”
賀楠則是在一旁附和道:“是是是。”
汪忠宇又将視線移到翟煜身上,卻被翟煜回瞪了回去,那柄長鞭眼下挂在他的腰間,汪忠宇就是要叫嚣都不敢。
良久,翟煜飲完杯中最後一口茶,将其倒扣在桌,站起身有些蔑視的看着衆人,留下一句,“今日就當本官未曾來過,各位保重。”
覃禍松懈了身子,輕笑道:“我早知他會不安分,但無妨,蝼蟻對大象是造成不了傷害的。”
翟煜嗯了聲,又道:“本就是提醒你一句,順便還了之前的人情。”
“照理來說大人的人情是換完了的,隻是日子太過長久,總要收些利息,不如大人再欠我幾個人情?”覃禍端過茶壺,為翟煜傾了一杯。
翟煜冷眼瞪他,良久才憋出一句話,“真是從未見過你這等無恥之人,也不知陛下看上你哪了。”
覃禍答得順其自然,“陛下自然是看上了我英俊的面……”片刻,話到嘴中才察覺不對勁,“你怎知?”
翟煜輕嗤一聲,“一年前你二人在龍椅上纏綿,意外撞見。”
聞言,覃禍僵硬了片刻,那次他是記得的,因為是第一次與遲暮那麼倘若無人的纏綿,所以印象深刻,誰承想還是被偷窺了去。
又過良久,覃禍猶豫的開口:“此事……”
翟煜知他要說什麼,于是搶先一步道:“此事定不會讓第三人知,”刹那,翟煜與覃禍不約而同的看向一旁專注吃點心的翟硯和如雕像般的文昭。
文昭也道:“屬下定将秘密爛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