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雀拿着令牌回來後,菜也上齊了,吃完飯,并未多做停留,幾人就又回到了馬車上,繼續趕路。
出城後,人煙變得稀少,道路也更加崎岖。
馬車颠簸,陳沅兮感覺剛才吃的東西都要被颠出來了,連困意也驅散了許多,實在難受,索性倒了杯茶,掀起車帷,一隻手撐着臉,欣賞外面的風景。
“将軍可知父皇為何派我前來?”
這問題不好回答,一不小心就會背上揣測君心的罪名。
“自然是看重公主,臣聽聞公主在騎射大賽中一舉奪魁。”
“是嗎?”陳沅兮望着空掉的茶杯,隻覺得這位李将軍是個滴水不漏之人,今日一直對她恭敬有加,連見到流民被殺,也沒什麼情緒外露,不管是冷血,還是隐藏極深,隻能說,不愧是為将之人,怪不得父皇懼怕。
“臣不敢欺騙公主。”
拉上車帷,陳沅兮淡淡的“嗯”了一聲。
沒過多久,馬車就到了目的地,緩緩停了下來。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禾雀沒有多加猶豫,就跟着陳沅兮跳了下來。
隻見烏壓壓的站着一群人,為首的約莫二十三四歲,比李钰更像一名武将,長相粗犷,留着胡須,皮膚長年累月,曬得黑黃。
陳沅兮見他徑直朝李钰走來,“見過将軍。”
這人倒有些意思,視她為無物,“怎麼?本宮站得不夠高,瞧不見?”
“禀告公主,這人是微臣的部下,趙武,常年習武,人練的有些傻氣,冒犯了公主。”
李钰有意維護,陳沅兮也願意給台階下,畢竟樹敵太多,自己手下無人可用,恐有危險,“那趙副将可認識本宮。”
“卑職參見昭慧公主。”趙武不情願的低頭行禮,腰比鐵棍還硬。
“本宮有封号,此舉已是逾越,念你護國有功,就不計較了。”陳沅兮面上帶着無奈,看向李钰,眼裡“你的人情我可是給了”的意思分外明顯。
趙武頭略微偏向李钰的方向,手上青筋暴起,不願開口。
李钰也想不明白他今日怎麼如此倔,歎氣道“還不向公主謝恩?”
“卑職謝過公主。”
對李钰的話倒是言聽計從,陳沅兮想到此,不禁失笑,心裡對剛才的事不算在意,隻是怕父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架子還是要擺好。
“寒暄夠了,去我的住處看看吧。”
“是。”
聖旨下的急,來不及回來,軍營裡的事都交給趙武處理,李钰便讓他引路。
相似的簡易木棚擠在一起,為練兵場留了很大的空間,走到相對較遠處,趙武停了下來,掀開了厚厚的簾子,隻見木床上鋪着顔色有些陳舊的被子,一張傷痕累累的桌子,一隻桌腿上還纏着布條,以及一塊落滿灰塵的銅鏡,屋内所有的陳設,卻占據了大半的空間。
“還請公主見諒,軍中就連将軍營帳也是這般,我們這些粗人打掃的也沒您從前身邊的宮女細緻。”
趙武這會行禮倒是恭敬了。
陳沅兮輕笑,覺得他并不如李钰說的愚笨。
“自然,父皇讓本宮入營曆練,也是為了切實體驗軍中生活。”
看着趙武面露輕視,似乎覺得這位公主不過如此,陳沅兮繼續道:“但本宮代表的是皇家,規格自然要高于李将軍,不然父皇威嚴何在?”
趙武得意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李钰邁步,巧妙的擋在他身前,行禮,“請公主給臣二刻鐘的時間,彌補禦下不嚴的罪過,至于趙武等人自去操練,沒公主命令不得停止。”
陳沅兮并未說話,算是默許了他的決定。
李钰留下監督士兵打掃房間,更換屋内陳設,陳沅兮無處可待,随便指了一人,命他引路,熟悉一下軍營布防。
天色漸黑,營中燃起篝火,四周都是密林,除了一間間相似的房子,就是大練兵場。
裡面有許多工具,陳沅兮好多沒見過,也不認識,但是又不好開口問,不免想起幼時,趴在屋外,聽夫子教授其他皇子。
屋内激烈讨論,她有一肚子的想法,腦子裡還有一堆小人争辯,卻分不出對錯,隻能把想法抛進厚厚的書裡,渴望有朝一日,如夫子般明事理,教書育人。
再大點,就沒了這種想法,她開始習武,隻希望自己和母妃被父皇看到。
惆怅中,一個陌生士兵将為她引路的人喊走,又指了個方向,“到晚飯時間了,營火在那邊,将軍有事召集我們,還請公主自行尋找。”
陳沅兮不願為難傳話的士兵,即已指明方向,她自己去找便是,于是揮揮手,帶着禾雀向深林深處走去。
越走越覺得奇怪,四周是層層疊疊的樹木,霧氣環繞,一眼望不到邊,心裡忐忑,正猶豫還要不要往前走,忽地聽到前面似乎有聲音。
“公主,莫非前面别有洞天?”禾雀湊到陳沅兮身邊,手帶動着身體有些抖,但還是努力壯起膽子,向前張望,卻什麼都看不見。
陳沅兮隐約覺得有些不對,拿出短劍,拉着禾雀慢慢摸索着前進的同時,在樹上劃出标記。
沒走幾步,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樹木深處開始躁動,剛想原路返回,禾雀緊張的緩緩轉過頭,就看到了一雙綠色的眼睛,正躲在遠處,虎視眈眈的望着她們。
“啊!”一聲尖叫吓走了停歇在樹上的麻雀。
一隻體型巨大的狼竄了出來,陳沅兮摟住一臉驚恐的禾雀,輕聲安慰,“别怕。”随後用力推開了她,握緊了手裡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