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五更天,“咚——咚——咚——咚——咚!”打更的宮人落下最後一聲棒槌,陳沅兮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剛起身,金钗就一臉喜色的推開門,領人端着洗漱用的東西和熱乎乎的早餐小跑進來。
“奴婢見過昭慧公主。”
後面跟着的人見金钗這般,也放下手裡的東西齊刷刷行禮。
陳沅兮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緩了緩神,“這是做什麼?快起身,金钗,今天怎麼多了這麼多人?”
“公主得陛下重視,自然要多派些宮人照顧,還有這金銀服飾一早就送來了。”
她父皇這表面功夫做得,着實令人傾佩,她将入軍營,哪裡還會用到這些。
陳沅兮不習慣這麼多宮女服侍,念着如今處境,看到這些金銀服飾也高興不起來,簡單洗漱後就讓其她人退下了,隻留金钗和禾雀。
金钗正準備幫陳沅兮挽發髻,就見她從鏡子中看着自己,“本宮看你今日格外高興?”
金钗在陳沅兮幼時跟在她身邊,平日裡她并不會用“本宮”自稱,便也回過神來。
“是奴婢高興過頭了,見公主過了這麼多年苦日子,終于苦盡甘來。”
陳沅兮低頭苦笑,“這還算不得苦盡甘來,來幫我挽發髻吧,盤桓髻還是你最拿手。”
“是,公主。”金钗見陳沅兮沒罰她,眼裡又染上了欣喜。
知金钗不到十歲就被選進宮,當了兩年散役就被分到了她這裡,因她與母親不受寵,連累着這些宮女日子也不好過,銀錢常被克扣,受人欺負,陳沅兮自然不會罰她,隻是怕她禍從口出。
瞧着鏡中的發髻已成型,在金钗習慣性的插上她常用的木簪前,陳沅兮挑了個成色極好的雀鳥樣式的金簪,遞到了她手上。
父皇賜的東西,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至少不會讓她一開始就被人輕視。
待金簪插好,陳沅兮又挑出一對金钗子,“你倆跟我許久,也沒得到幾樣像樣的賞賜,逢年過節才能在内務府領到個新鮮玩意,拿上吧。”
“奴婢謝謝公主賞賜。”金钗跪地接過,用手撫摸着上面的紋路。
禾雀攥着手裡的金钗,眼睛水盈盈的睜着,“公主人好,奴婢自是願意跟在公主身邊。”
“哎呀,都别傻愣着了,再誤了時間。”見銅鏡裡自己衣着得體,挺了挺背,陳沅兮帶着金钗和禾雀快步走去了皇後的宮殿,還未走近,就聽到了裡面的說話聲,好不熱鬧。
“今日劉夫人又沒來請安?”
“還因着皇上把二皇子派去禮部的事怄氣呢?”
“也不知道是同誰怄氣,我隻知皇上看重我們四皇子。”
陳沅兮對父皇宮裡的嫔妃大多不算熟,并未聽出是誰在說話,但認出了皇後的聲音。
“佑兒還未到束發之年,平日裡又表現平平,有什麼好看重的?陛下大約是想讓二皇子先在禮部曆練一番,再派去别處。”
後面便是一聲聲附和。
“兒臣見過母後。”
陳沅兮選了個合适的時機出現。
“喲,小五來了,你昨日的表現母後可都看在眼裡,坐到母後身邊,同我說會話。”
皇後笑得溫和,陳沅兮聽不出她話裡有幾分真假,隻是語氣親熱了幾分,“兒臣是來向母後辭行的,一會誤了時辰,不說父皇那裡不好交代,軍營裡的将士怕是要将兮兒輕看。”
聽出陳沅兮在拿皇帝和皇家顔面壓自己,皇後表現的像是并未覺出她話裡有什麼不對一樣,面上更加慈愛,“我們小五辛苦了,我最近剛好得了個玉镯,瞧着适合你。”
皇後身邊的銀杏抱着一個小盒子走到了陳沅兮面前,打開盒子。
玉镯清透,顔色翠綠,但不顯老氣,像是要滴出水般,确實極佳,隻可惜細看有墨點和一道細微的裂紋。
瑕玉,沒想到皇後對她一個剛露頭的公主也這麼費心思,不願再打啞謎,接過銀杏手裡的盒子,陳沅兮就謝恩,以時辰已晚為由告退。
皇後對于她的反應有些不滿,竟完全看不出不喜,心裡不由多了幾分警惕,又覺得自己在庸人自擾,不過是個沒繼承權的公主,用婚姻就能輕易牽制。
拿好行李,陳沅兮帶着禾雀直奔宣德門,侍衛早已候在兩側,“見過昭慧公主。”點頭示意他們平身,看向了中間那人,身穿紫袍,胸前是用銀線繡的豹子,活靈活現,給他添了些威勢和貴氣。
視線上移,對上那雙眸子,有幾分眼熟,思索片刻,想起是昨日在父皇那匆匆一瞥之人。
夜晚光線昏暗,看不真切,如今一看,鳳眸深沉,高鼻薄唇,生的倒是好看。
“将軍李钰見過昭慧公主。”見人走近,李钰馬上恭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