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你這裡”的承諾猶在耳畔,而他此刻,卻為我自己點亮的光芒而由衷欣喜。這份毫無保留的肯定與支持,像最堅實的後盾,瞬間注入了無窮的力量。
“寫得很順利?”他追問,語氣裡滿是關切,“别太拼,注意休息。”
“嗯,感覺……停不下來。”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燈火,那些燈光仿佛也落進了心底,照亮了前路,“就像你說的,‘徒勞’的燃燒裡,藏着勇氣。現在,這些勇氣,好像找到了自己的路。”
那晚的通話持續了很久。他不再追問書的具體内容,隻是像一個最耐心的傾聽者,分享着他處理事務的進展,描述着阿爾卑斯山麓清晨清冽的空氣,叮囑我按時吃飯睡覺。平淡的絮語,卻像最溫柔的絲線,将相隔萬裡的兩顆心緊密地縫合在一起。挂斷電話前,他低聲說:“蘇晚,等我回來,我要做你的第一個讀者。”
“好。”我輕聲應下,心口被暖意填滿。
有了明确的目标,等待的日子不再僅僅是思念的煎熬,更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創作狂歡。工作之餘的所有空隙,都被文字填滿。那個在深夜裡與我探讨書籍、分享“隧道時刻”的陌生ID“星空”,成了我筆下故事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試讀者。我将寫好的章節片段發過去,忐忑地等待反饋。
「‘淩晨四點,我看見海棠花未眠’……開篇就擊中了心髒。那種無人知曉的盛放與孤寂,太真實了。」
「蛋糕放在空椅上的那個雨夜,隔着文字都能感受到指尖的冰涼和心口的灼熱。那種孤勇,讓人心疼又敬佩。」
「‘雪國’玻璃房裡的光!天!你是怎麼想到的?冰冷與溫暖,絕望與希望,如此完美的意象!那個吻……(捂心口)」
「隧道盡頭的光,終于等到了日出。蘇晚(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筆下的人物),她值得。」
“星空”的反饋總是及時而精準,帶着一種深切的共情和毫不吝啬的贊美。那些鼓舞人心的話語,像黑暗隧道裡不斷亮起的路标,支撐着我度過了一個個靈感枯竭或自我懷疑的艱難時刻。我們依舊保持着純粹的文字交流,不問身份,不問過往,隻在書的世界裡靈魂相認。
周嶼白的信息也如約而至。他發來瑞士小鎮黃昏的照片,古老的鐘樓映着晚霞;發來處理完重要文件後一杯慶祝的咖啡;更多的是在深夜或清晨,一句簡單的「想你」和「寫到哪了?别熬夜」。他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針,讓在創作海洋中起伏的我,始終心有所依。
時間在筆尖的沙沙聲和跨越時空的思念中飛逝。窗台上的海棠又開了一季,粉白的花瓣落了又生。當最後一個句号重重落下,窗外已是晨曦微露。厚厚的一摞稿紙堆在書桌上,像一座用無數個日夜、無數心血壘砌的小小山巒。
我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像是被抽幹了力氣,指尖因為長時間的書寫而微微顫抖,眼眶幹澀發脹。但胸腔裡,卻充盈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滿足感和虛脫後的平靜。仿佛完成了一場漫長而艱辛的朝聖之旅。
書名,早已在無數次推敲中确定——《海棠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