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采花揪草,時而捏着一片樹葉放到唇間,吹出不成調的曲子。
哦,那哪裡算得上是曲子,不過是幾個破碎的聲音。
江落又覺得意興闌珊,于是丢掉了樹葉,又摘了朵放在嘴裡,吸食着裡面的花蜜。
他正悠閑的散步,忽然被樹叢中伸出的一隻拉住了手臂。
江落隻愣了幾秒,便順從地被拉進茂密的樹叢裡。
一被拉進樹叢江落的雙腳便離開了地面,他被人抱了起來,緊接着後背便靠上了樹幹。
胸前埋了一顆腦袋亂拱,兩條腿怕摔在地上,便緊緊盤着對方的腰。
“你好香啊……”
江落感覺自己像是和大狗親近,被大狗拱得衣襟淩亂,他難耐地拍了拍毛茸茸的腦袋,卻惹得對方在他胸口氣憤地咬了一口。
“我都看到了,你和大伯二伯……”
“求了你這麼久,你可算來了。”
江落被迫仰着頭,迷離的目光卻瞥向了來時的樹叢。
那裡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還是樹木成精,在聽到話後枝葉狠狠抖了抖。
像是有人難以忍耐地抖動着身體。
這是江落原本的打算,可他依然感覺自己心底滋生出了一些難過的情緒。
不會有人無所顧忌地奔向他。
他收回了目光,雙手捧起年輕人的臉,溫柔道:“如果不是喜歡你,我怎麼會和你偷偷上山?”
江落大部分笑得時候,目光都是帶着讨好和谄媚,他不是在笑,他是在演笑。
可是現在低着頭的他,目光專一認真,被淚水浸濕的瞳孔漆黑入鏡,隻能倒映出眼前人的身影。
“我好喜歡你。”
“我願意為了你留在這裡。”
年輕人從未被如此直白的表達過愛意。
翻滾的情欲像是變成了肥料,那些鹹濕隐晦的欲望在江落的溫柔注視裡化作一團團愛意。
他擡手擦去江落眼角的淚水,虔誠地吻了吻江落的下巴,将頭埋在江落的頸側,悶聲道:“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會再讓其他人碰你。”
江落的目光望向遙遠的天空,卻像是被平靜的天空刺傷了眼睛。
他閉上眼,淚水便從眼角流下。
炙熱的火焰和咒罵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下賤!”
“掃把星!”
“你不得好死!”
……
江落睜開眼,開口:“救救我。”
年輕人急切地開口:“我會救你的!我發誓!”
“救救我。”
“我會救你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救救我!”
“救救我!”
枝葉被利劍劃開,淩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江落朝傳來聲音的方向看去。
年輕人消失了,花草樹木消失了,身邊的一切都消失了。
世界變成了一團粘稠的灰色,霧蒙蒙,影綽綽。
他跪坐在地上,兩隻手撐住自己的身體。
“你在叫誰?”
他擡起頭,仰視着一身粗布麻衣的英武男人。
“原來你在偷看,慕懷,你總是這樣。”
“你在叫誰?”
一眨眼的時間,那一身粗布麻衣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玄色勁裝,以及腰間的黑金雙色劍鞘。
華貴英武的三皇子從此消失不見了,出現在他面前是殺伐果斷的楚劍仙。
吹毛利刃的斬道劍抵住他的脖頸。
“你在叫誰?江集。”
江集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擡手握住了斬道劍,鮮紅的血液順着劍刃流到江集的脖頸上。
如同信徒對神明的祭祀一般,江集仰起頭閉上眼睛,獻祭一樣握着劍刺向自己。
“救救我,楚辭。”
如果他會死去,江集希望自己會被斬道劍殺死。
能夠死在楚辭手中,上古劍靈的肅殺之氣會讓他的屍體無法使用。
他會平靜祥和的死去,他的屍體會緩慢安靜的腐爛。
不會被繼續使用,不會被繼續侮辱。
真是……令人心動。
令人心動的對這把沾染滿血腥氣的劍心生愛意。
他沒辦法愛上什麼人,卻可以無所顧忌的去愛一把劍。
去愛上一把,染上他肮髒鮮血,會殘忍穿透他喉嚨的劍。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