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謝臾年也不再開口,整個包廂的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咳……”策劃部的李姐趕緊站出來,試圖緩解這尴尬到腳趾摳地的氣氛,“哎呀,真沒想到謝總監還談過戀愛呢,平時在公司裡,就是個十足的工作狂。多少小姑娘明裡暗裡送秋波,我們謝總監那都是目不斜視,跟座冰山似的!我們都以為他是注孤生體質呢,原來是有過刻骨銘心啊!”
“工作狂?”傅纾也挑了挑眉,看向謝臾年,語氣挖苦,“我倒是聽說,謝總監業務範圍還挺廣?前陣子,好像還在雲頂那種地方,服務得挺周到?”
這話一出,同桌的同事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傅纾也,又看看謝臾年。
雲頂?服務?什麼情況?
謝臾年放下茶杯,迎着她的目光,聲音清晰而坦蕩。
“傅總指的是那天晚上在雲頂?我是去接人的。我們工作室的合夥人楊副總,在那邊應酬喝得不省人事,連路都走不了。他老婆打電話給我,拜托我去把他弄出來。他塊頭大,我一個人架着他很吃力,可能姿勢看起來……不太雅觀。”
他頓了頓,補充道,“至于傅總聽到的那些服務周到之類的議論,大概是包廂裡其他喝高了的客人,把楊副總當成了……某種特殊職業者吧。畢竟他那天穿得花裡胡哨的。”
解釋得合情合理,坦坦蕩蕩。
傅纾也的心猛地一松,像一塊壓了很久的大石頭終于被搬開。
但大小姐的驕傲不允許她表現出絲毫的認同或歉意。她反而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冷哼一聲,語氣更加陰陽怪氣。
“難怪謝總監人緣這麼好,深更半夜能跑到那種地方去接人,這種奉獻精神實在是不多見。”
謝臾年沒再解釋什麼,隻是嘴角無奈地揚了一下。
包廂裡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交換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傅纾也自此沉默,隻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包廂内靡靡之聲沸沸。
酒意漸濃時,她終于擡眼,目光直直釘在謝臾年身上。
沖他扯出一個冷笑。
“傅總,怎麼了?”謝臾年開口,該死的客氣疏離。
她倏然伸手,輕拍他的臉,揉捏幾下,猛地掐住他下巴湊近。
謝臾年渾身一僵:“……”
“你老了,男人。” 她帶着酒氣的呼吸噴在他臉上,撂下這句,撐着他肩膀起身。
包廂内七倒八歪,沒人注意到他們的烽火交加。
傅纾也示意孫特助後,目光掃向仍在低頭攪拌飲料的謝臾年。
“你,送我下樓。”
謝臾年雖滴酒未沾,卻也被周遭酒氣熏得頭暈。他擡眼望向傅纾也,心口似被什麼輕輕一刺,沉默起身引路。
“走吧,傅總。”
電梯下行,沉悶如傅纾也的心緒。
她抱臂斜睨他:“我對你沒興趣了,謝臾年,我對你這個老男人徹底沒有興趣……”
話音未落,電梯門開。
她回頭,卻見他仍立在轎廂内,臉色晦暗。
謝臾年垂眸按下關門鍵,“司機就在門口,傅總慢走。”
門縫合攏的刹那,他緊抿的嘴角被傅纾也捕捉。她眯眼,啪地按亮上行鍵,門再度洞開,謝臾年仍在原地。
“出來,” 她命令,“送我到車邊。”
“……”
一路行至黑色賓利旁,兩人始終無話。
司機拉開車門:“大小姐。”
傅纾也漫不經心:“上車,順路。”
“不用。”
“老闆關心員工罷了,” 她先坐進去,“總比騎你那破車強。”
“…我打車。”
“省錢的機會不要?” 她靠向椅背,半阖的眼忽又睜開,唇角漾開一絲笑,“怕跟我獨處?因為……”
謝臾年長腿一邁,沉聲報出地址打斷她,“麻煩了。”
車啟動。
傅纾也忽然出聲:“老何。”
擋闆無聲降下前,司機從後視鏡瞥見傅纾也醉紅的臉頰,和那雙迷離中透着銳利的眼,冷不丁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