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
“傅總,” 孫特助的聲音帶着一絲遲疑,從内線傳來,“幻界引擎項目組已接入線上會議,但……技術負責人謝臾年暫時失聯。”
傅纾也正對着滿屏刺眼的待接收轉賬記錄怄火,聞言眉峰一挑,聲音冷得掉冰渣:“失聯?他敢給我玩消失?”
難道昨晚她做了什麼……?
“正在全力聯系……”孫特助語速加快,“剛收到反饋,謝總監的手機……昨晚似乎意外損壞了。他現在人在維修店,等待加急修複。”
“手機壞了?”
傅纾也一愣,随即一股荒謬感湧上心頭。
這年頭,還有人因為手機壞了就失聯?還是個年薪上百萬的CTO?
她忍不住刻薄道:“他那點工資是擺設嗎?換個新機能破産?摳死他算了。”
她完全忘了自己幾分鐘前還因為對方不收錢而暴跳如雷。
孫特助沉默了一下,謹慎地補充:“據反饋……謝總監認為手機重要資料多,能修好就盡量修,不必浪費。”
傅纾也一噎,煩躁地揮揮手:“行了,讓他修好了立刻上線,其他人都等着!”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就在傅纾也耐心即将耗盡時,會議界面終于彈出一個新的接入提示,是謝臾年。
然而,出現在視頻窗口裡的,隻有他一個人。
傅纾也眉頭緊鎖,正要質問項目組其他人,孫特助的内線再次接入,聲音壓得很低:“傅總,謝總監剛才聯系我,他建議…本次會議隻需他一人彙報即可。他說項目核心模塊重構是他全權負責,細節他最清楚,單獨向您彙報效率更高,也避免無關人員打擾您的判斷。其他人,他已安排繼續手頭工作。”
理由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傅纾也盯着屏幕上那個單獨的小窗口,裡面是謝臾年平靜無波的臉。
他剛修好的手機放在一邊,顯然是用電腦接入的。
他背後是簡樸甚至有些雜亂的居家辦公環境,與傅纾也奢華明亮的書房形成鮮明對比。
一瞬間,傅纾也明白了。
他根本就知道!
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要求細節到苛刻的會議,不過是她酒醒後惱羞成怒的遷怒,他太了解她的脾氣了,也深知她酒後斷片的毛病。他一個人扛下來,是不想連累項目組其他人陪他受這無妄之災。
一股說不清是更氣還是更憋悶的情緒堵在胸口。
她咬着後槽牙,冷聲道:“開始吧,謝總監。讓我聽聽你‘最清楚’的細節。”
“好的,傅總。” 謝臾年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低沉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
他調出複雜的架構圖,開始講解。
是關于幻界引擎的。
他的彙報邏輯極其清晰,深入淺出。
從底層邏輯的優化思路,到關鍵算法的取舍依據,再到風險點的預判和應對方案,每一個環節都拆解得精準到位。專業術語信手拈來,卻又不會故作高深。
他專注地盯着屏幕上的圖表,修長的手指偶爾在觸控闆上滑動,放大某個細節,眼神銳利而冷靜。
傅纾也起初是帶着審視和挑剔的心态在聽,準備随時抓住漏洞發難。
但漸漸的,她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過去。
屏幕的光映着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專注的神情帶着一種近乎鋒利的魅力。
他談論自己專業領域時的自信和掌控感,與昨晚在車裡那個沉默隐忍、甚至有些狼狽的男人判若兩人。
那些複雜的架構、精妙的算法在他口中仿佛有了生命,構建出一個龐大而有序的數字世界。
傅纾也雖然不完全懂技術,但她懂戰略,懂價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個方案背後蘊含的巨大潛力和謝臾年令人驚歎的專業素養。
還有……
還有他眼裡熠熠生輝的光。
這些年,他潛心專注于自己熱愛的領域,想必過得相當充實吧。
她靠在寬大的椅背裡,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扶手,目光卻牢牢鎖定在屏幕上那個侃侃而談的身影上。
怒火不知不覺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專注和欣賞。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寂靜的會議室裡,隻有他清晰沉穩的講解聲在回蕩。
世界仿佛縮小到了隻剩下這個小小的視頻窗口,和窗口裡那個讓她心緒翻湧、卻又不得不承認其光芒的男人。
她看得有些…入迷了。
……
“傅總?”
“傅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