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纾也對着那瓶格格不入的向日葵神遊天外,琢磨着謝臾年那難以捉摸的腦回路和“報複”計劃的可行性,内線電話突兀響起。
孫特助打來的:“傅總,謝總監那邊給您點了東西,我給您送進來?”
“點東西?” 傅纾也勉強坐直,“拿進來。”
孫特助推門而入,手裡托着一個精緻的咖啡廳外賣紙袋,醒目的Logo彰顯着城中那家以昂貴和難約著稱的名号。
紙袋被輕輕放在傅纾也的辦公桌上。
她垂眸看去,裡面赫然是她最愛的冰搖紅莓黑加侖,少冰、多糖漿,旁邊還配着一塊她常點的海鹽芝士蛋糕。
傅纾也拿起飲品,漫不經心地開口:“哦?下午茶?謝總監今天這麼大方,請全公司了?”
“謝總監隻點了這一份,指名是給您的。剛才小張他們瞧見,還起哄問是不是謝總監請客,有他們的份沒,正巧謝總監路過聽見了…”向來言簡意赅的孫特助多說了兩句。
傅纾也面上維持着冷淡,插上吸管:“他說什麼?”
孫特助模仿着謝臾年那副面無表情但字句清晰的調調:“‘沒有,隻有傅總的。’”
傅纾也抿緊嘴角,輕哼一聲,“也對。他那麼摳門,怎麼可能請全公司喝咖啡。”
她腳尖不自覺打起節拍,擡眼看向孫特助,大手一揮:“現在就去樓下那家店,按人頭,給全公司每人點一杯招牌手沖瑰夏,記我賬上。”
孫特助立刻會意,點頭:“好的傅總,馬上辦。”
孫特助前腳剛走,桌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是淩淼的消息。
【淩淼】:向日葵女王,心情好點沒?你的“報複”大計進展如何?[壞笑]
傅纾也掃了一眼消息,目光又落回桌上那杯冰搖紅莓黑加侖,吸管口還印着她淺淺的唇痕。
她拿起手機,指尖翻飛:[白眼] 進展?剛收到某位‘摳門精’送來的‘獨一份’下午茶。[攤手]
【淩淼】:噗哈哈哈![捶地笑] 纾纾你幼不幼稚,這分明是在赤裸裸的炫耀!不過…他連你愛喝什麼都記得?[挑眉]
傅纾也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頓住了。
她放下手機,目光再次投向那瓶金燦燦的向日葵。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傾瀉而下,在飽滿的花瓣上跳躍,也溫柔地包裹着那杯他送來的飲料。
辦公室裡,頂級瑰夏的醇厚香氣開始彌漫,但她此刻鼻尖萦繞的,卻分明是向日葵那股帶着陽光和泥土氣息的清新,以及冰搖紅莓黑加侖酸甜誘人的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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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傅纾也收拾停當,腳步習慣性邁向謝臾年的工位,卻在幾步之外生生頓住。
位置空了。
電腦屏幕暗着,桌面整潔,連他常翻的幾本厚重專業書也不見蹤影。
一點點失落掠過心頭,旋即被更大的驚詫取代。
這麼早?謝臾年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主動早退簡直破天荒。
她狀似無意地踱到整理文件的孫特助旁,随口問:“孫特助,他人呢?難得見他這麼早走。”
孫特助擡頭:“傅總,謝總監下午請事假,提前走了。”
“請假?”傅纾也眉梢一挑,“我怎麼不知道?什麼假?”
孫特助微愣,“人事那邊記錄的,考勤有備案。”
傅纾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啊。以後他的請假條,直接送到我這裡批。公司研發部離不開他,萬一有什麼急事找不到主心骨,耽誤了進度可不好。”
孫特助立刻會意,點頭應道:“明白了傅總,我會轉告謝總監和人事部。”
“嗯。”傅纾也淡淡應了一聲,轉身走向專屬電梯。
回家的路上,傅纾也握着方向盤,心思卻有些飄。
他請假幹什麼去了?
家裡有事?還是……身體不舒服?
這個念頭讓她心裡一緊。
不會的,他身體一向很好。
傅纾也開着車,拐過一個熟悉的十字路口,眼角餘光習慣性地瞥向路邊那家本市最好的私立醫院——康甯醫院。
隻一瞥,一個熟悉到骨子裡的身影猝然撞入眼簾。
昏黃院燈下,謝臾年正走出來。簡單的襯衫長褲,修長的身影在夜色裡顯得單薄疲憊,微低着頭,步履沉沉。
真的是他。
傅纾也的心猛地一沉。
生病了?她下意識想踩刹車。
幾乎沒有猶豫,傅纾也立刻打了轉向燈,将車穩穩地停在路邊,正好停在謝臾年前方幾步遠的地方。
她降下車窗,探出頭,臉上努力擠出一點偶遇的驚訝:“謝總監?這麼巧?”
謝臾年聞聲擡頭,車内的傅纾也讓他眼底閃過明顯的錯愕:“傅總?”
“上車,”傅纾也語氣随意,指了指副駕,“順路,送你一段。”
謝臾年站在原地,遲疑了大約兩秒。夜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
天空忽然一陣轟鳴,閃電劃過。
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最終,他還是繞到副駕駛那邊,拉開車門坐了上來。
“謝謝傅總。”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車内一時安靜下來,隻有舒緩的音樂在流淌。
傅纾也握着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随口道:“看你從醫院出來,沒什麼事吧?身體不舒服?”
“不是,”謝臾年很快否認,目光落在窗外飛逝的街景上,“是我媽那邊,醫生找家屬談點情況。”
傅纾也的心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