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幽深地宮中燃起紅燭點亮燈火,映照出石壁上斑駁的巫族銘文。
正中央,一具紅漆光滑的棺椁靜靜放置,精緻的金色紋飾沿着棺身蜿蜒盤旋,這具棺椁的面積比起尋常尺寸,大了一倍不止。
棺闆大開,有兩人靜靜躺在裡面,男子雙臂攬着女子,神色稱得上溫柔。
南阿蠻躺在棺中,憑着僅剩的嗅覺感知身邊的一切。
謝真知道她聽不見,卻還是吻了吻她的額頭,帶着無窮的眷念,看了又看,最終翻身而起,躍下棺椁。
雙指并攏,滑破掌心,他不留餘力,那口子又深又駭人,鮮血順着掌心留下。
他扯了扯嘴角,繞棺走了一圈,每走一步,鮮血淌地,一圈完畢,最終形成一個奇異的陣法,網羅棺椁。
不知合适謝真的雙眼已經通紅,頹然蹲在地上,伸手虔誠地向上觸摸。
“謝真一生孤寂,既不能同你相守,便用我身上的氣運護你一聲無虞。”
說完,他盤腿而坐,雙手結印,催動法陣,欲将身上氣運通通轉贈南阿蠻。
霎時間,地宮卷起狂風,謝真在飓風中心守着那具棺材。
他能感受到身上有什麼東西在漸漸抽離,屬于他的那份氣運正逐漸轉移到南阿蠻身上,淡淡的金光萦繞紅棺,躺在棺中的南阿蠻似有所感,胸中頓時一股充盈,四肢百骸似乎被輕輕撫摸,如夏日晚間清涼的舒适感陡升。
“......謝真。”
心有靈犀,南阿蠻第一時間認定,這股奇異的感覺來自于謝真。
他做了什麼?
轉運的過程很快,謝真心甘情願,這本就是個為所愛之人奉獻的陣法,是以沒有任何痛苦。
謝真跌跌撞撞站起,手撐在棺身,短短片刻,他面容憔悴,神色頹靡,可在看向棺中人的那一刻卻變得溫柔又耐心。
“阿蠻,謝真沒有什麼能給你的。”
“隻願你.....回到屬于你的世界之後,平安順遂,快樂一生。”
說完,他看着棺中恬靜的面容,無聲笑起,閉眼之後狠心離去。
他去尋歸墟子,往生鏡或可送南阿蠻回去。今夜一别,此後不複相見。
“謝真.....”
棺中的人似有所感,不安地喊着這個名字。
地宮門口,謝真倏地停住腳步,兩息後又舉步離開,步伐沉重,背影蕭瑟。
——
地宮寂靜,唯餘一具棺椁放置。
空氣中的琥珀香還在,這香味不重,卻讓南阿蠻安心,耳邊一聲低低的笑傳來。
南阿蠻幾乎是被驚醒,倏地睜開眼睛,周邊柔和的光亮映入眼簾,她怔怔地躺着,發呆似地盯着上方。
伸手在面前晃了晃,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湧上心頭。
她能看見了!
幾乎是第一時間,她翻身而起,調動所有感官,片刻之後,她開心地笑出聲。
她好了,能聽能看有觸覺。
她終于不用忍受那種折磨和孤寂了。
她知道,一定是謝真幫了她,一想到他,心髒便無規律地快速跳動,她目光快速地搜刮,卻沒有看見想見的身影。
“謝真?”她試探着喊了一句,聲音在地宮中回蕩,久久不散。
無人回應。
“怎麼會這樣.....”她剛剛明明聽到了笑聲,難道是幻覺嗎?
南阿蠻低頭,準備下棺,出去尋謝真。
可剛有動作,一聲極輕的笑聲又起。
緊接着一張熟悉的臉便出現在不遠處,帶着一貫溫柔的調子。
“阿蠻,怎麼還這麼不老實,快躺下休息。”
南阿蠻乍見此人,滿眼的思念和依賴,哪還管什麼休不休息,張着雙臂便向他奔去。
“謝真!”
謝真張開雙手迎接,将人抱了個滿懷,皺眉道:“你剛好,不能這樣跳脫。”
南阿蠻嘿嘿地笑着,抱着他蹭了蹭,“我就知道是你救了我。”
“不過.....”她轉頭打量下四周,“這裡是哪兒?怎麼還有具棺材,看着怪瘆人的。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說!”
她故作審訊模樣,眼睛卻亮晶晶的。
謝真喉間滾動,目光逐漸變暗。
“是啊,确實是你不知道的事情。阿蠻要是想知道,得先跟我去個地方。”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咱們要叫上師父和歸墟子前輩嗎?”
“不用。”謝真帶南阿蠻走向出口,“他們自有去處。”
南阿蠻緊跟着謝真,走到地宮出口時,一陣微風吹來,帶來周邊花香,也帶來了謝真身上的味道。
南阿蠻鼻尖一動,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