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聚仙樓夥計灰頭土臉地穿梭在人群中,柳嘉之偷偷拽了拽晏井承的衣袖,壓低聲音道:
“二十壇夠他們肉疼一陣了,咱們趁亂快走。”
不等晏井承回答,已轉身對着百姓們又是盈盈一拜:
“今日多謝大家!明日州江樓在錦水大街還設有表演,歡迎各位捧場。”
說罷,借着擁擠的人潮,拉着晏井承混入巷陌,隻留下還在應付百姓的蘇晴枝,與漸漸平息的喧鬧。
*
“聰明人何必做絕事?”柳嘉之望着街角排起的長隊,喃喃道。
轉而從袖中摸出一包剛才順來的蜜漬金桔,塞進晏井承的掌心。
“等百姓們捧着甜食回家,誰還會記得剛才吵了什麼?”
晏井承捧着尚有她體溫的油紙包,目光帶着探究:
“為何不借此機會扳倒聚仙樓?本是他們先行找茬,況且方才明明已将蘇晴枝逼入絕境,隻要那本賬冊……”
“那賬冊本是我在虛張聲勢,她想提起我的身份,我擔心對你不利。”
“玫瑰露的事就當我放他們聚仙樓一馬了,那二十壇杏仁酪就當是賠罪了。”
柳嘉之打斷他的話,邊吃了一口蜜漬金桔,邊伸手将他微微皺起的眉撫平。
*
“之前我就跟阿福他們打聽過了,聚仙樓經營多年,與咱們州江樓競争許久,背後牽扯的勢力盤根錯節。”
“開公司嘛,誰家沒點爛賬,我就試着詐了詐她。但倘若今日真撕破臉,肯定會引來更大麻煩。”
她轉頭看向還在分發點心的人群,眼尾彎成狡黠的月牙。
“況且,養着這麼個對手,晏井承你之前跟我說的大戲台,說不定能更快搭起來,不是嗎?”
他無奈搖頭,唇角卻泛起一抹寵溺的笑意,伸手替她将嘴角的金桔汁擦掉。
“但她今日想提及你的身份,雖未得逞,難保下次不會故技重施。”
“我不想你為了我說的話,去冒險。”
柳嘉之聽罷仰起頭,眼中笑意如春水蕩漾:
“所以才要留着她。對手在明,咱們才能見招拆招。”
随即她伸手勾住晏井承腰間的玉墜,輕輕搖晃:
“再說了,有晏公子護着,我還怕什麼?”
晏井承被她理直氣壯的模樣逗得再度發笑,歎了口氣将她摟進懷中。
“小之倒慣是會使喚人。”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帶着幾分縱容。
“我下不為例嘛。”
*
日暮下歸鳥的啼鳴久久不散,晚霞順着她的鹿骨簪,蜿蜒流淌。
“今日的簪子,确是别緻。”
“公子那麼喜歡關注我的發飾,那不妨再多送我一些吧。”
柳嘉之眼波流轉,尾音拖得像春日裡綿綿的雨絲。
“總不能讓我天天揣度,晏公子究竟是看上了我的簪子,還是……”
她故意頓住,咬着下唇看他,随着動作輕晃,琥珀珠相撞發出清響。
晏井承喉結滾動,順着她腕間向上,指尖擦過她纖細的手腕,最後停在發間那支簪子上。
“想要簪子?”
他傾身時,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垂:“柳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我們古人贈簪……”
話音未落,巷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
喻赤倚在斑駁的磚牆上,抱着雙臂打量着他們。
“好雅興啊——”
柳嘉之慌忙後退半步:“你怎麼在這?”
喻赤戲谑笑道:“我那邊表演結束了,聽到周圍百姓說這邊鬧起來了,尋思過來看看這次晏公子又怎麼惹事了。”
柳嘉之一頭霧水地眨眨眼:“又?”
她下意識看向身旁的晏井承,卻見對方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下颌線繃得筆直。
晏井承扣住柳嘉之的手腕便往晏府走去,沉聲回道:
“喻兄費心了,今日之事已解決,我與柳姑娘先行一步。”
喻赤挑眉,故意拉長語調:
“晏公子你走錯方向了,酒樓在這邊。”
“柳姑娘早晨還千叮萬囑,說散了要回酒樓複盤,你這個做東家的不會不支持柳姑娘工作吧。”
“喻兄倒是把柳姑娘的話記得清楚。”他垂眸看向她發間晃動的鹿骨簪,語氣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
“隻是她奔波整日,該早些和我回家歇着。”晏井承刻意咬重【家】字,“複盤之事,明日一塊補上。”
柳嘉之聞言一愣,擡眼看向晏井承,正巧撞進他溫柔似水的眼神。
她心跳漏了一拍,垂眸避開兩人的目光。
“确實乏了…明日再複盤也不遲。勞煩喻公子幫我轉達給大家了。”
肯定要回家啊,她可太好奇他倆到底什麼仇怨了,回家吃瓜才是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