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欺尚未學會仙界騰雲駕霧之法,搭着從離煜手頭借來的一陣風,趕往金溪山。
待他循着指引抵達金溪山上空時,險些被閃瞎了眼。
金溪山的風景,與鹿柴坡的仙山其實并無太大的區别。很不相同的則是有成群豪華府邸雄踞山間,金牆玉瓦,光芒四射,将一連片仙山打扮成富麗闊綽的金山。
在金山上鑲嵌着的一群洞府之中,有個地段最為壯闊的,其主人是金溪山裡名望最高的一個仙者,以山名“金溪”為号。
這位金溪山人,正就是沈欺此行所運送八珍糕的大主顧。
金溪山人的府邸名為山人居,隻遙遙一觀,一股濃厚的巨富氣息已經撲面而來。
山人居身處一衆金屋包圍中心,仍然顯得鶴立雞群。門庭内外堆金砌銀,各色珍奇寶物浮誇堆疊,闊氣絕頂的風情直擊人心,隻叫沈欺受到深深震撼。
金溪山人的壽宴設在今晚,此時山人居全府上下如火如荼,忙于準備晚上的壽宴。
仙侍穿梭來去,沈欺報明來意,便有位仙侍迎上。
“見過仙君。還請仙君随小仙進府,因八珍糕是宴席上所用,需得由山人查驗一二,望仙君勿怪。”
沈欺隻道随山人居的規矩便是,跟着仙侍去到後院一間廳堂。
仙侍進了門,通報道:“山人、管事,無中生有的仙君到了。”
廳堂之内,金溪山人負手而立,高大魁梧,穿金戴銀,宛如一顆移動的大金元寶。
聽到通傳,金元寶眼神冷淡,質問旁邊的管事:“無中生有?這番又是什麼來路?”
近日管事為了籌備壽宴忙得腳不點地,頗感心煩氣悶,本來立在一旁,磕着眼珠子昏昏欲睡,冷不防被金溪山人點到,猛地打了個激靈,徹底醒了。
管事抹了把臉,暗想他們家山人大約是壽辰已至,年歲漸深,近來越發的不記事,脾氣也是日益暴躁,偶爾叫山人冷冷一望,竟是讓府上侍從們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小心翼翼道:“山人,您最愛吃的那家糕點鋪子不是叫做無中生有嗎,日前府上差人過去定了一百盒八珍糕,是今日壽宴用的。”
金溪山人看也未看:“此等小事,你自辦了便是。”
管事漲紅了一張臉:“這、這、我是看山人總愛吃八珍糕,故而想着,還是山人先看上一看再……”
“行了行了。這點小事辦不好,我要你這管事有何用?”
金溪山人不由分說道:“各地賓客就要到了,其餘人等随我去外門迎客,這無中生有的事,你自去處理。”
廳堂裡的侍從們大氣不敢出,管事擦了擦汗,忙不疊領命:“是,是。”
……真是納了悶了,他家山人一陣喜歡一陣不喜歡的,莫非過個壽還能把喜好也過掉了不成?
金溪山人拂袖而去,在廳堂門口遇見沈欺,兩人無意對視了一瞬。
金溪山人當沈欺是無關緊要之人,對其視而不見,浩浩蕩蕩的仙侍魚貫而出,金溪山人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簇擁之中,一衆人馬朝前廳去了。
一幹人走完後,門外隻留下仙侍和沈欺二人。管事出了廳堂,在沈欺面前停步:“這位便是從無中生有來的仙君吧?請進。”
管事賠笑道:“今日山人置辦壽辰,府上來客頗多,山人這才無暇顧及後院,仙君見諒。”
沈欺嘴角一抽。方才領頭那人一副主人風範,應是金溪山人無誤,觀他目下無塵的架勢,豈是無暇二字就能描述的。
此等态度,亦不像是會喜好八珍糕的食客啊。
但沈欺無意計較客人的秉性如何,畢竟他遇見過的脾氣怪異的人多了去了,此行隻管把八珍糕送到就萬事大吉。
沈欺并未戳穿管事的借口,狀似無事發生:“管事客氣了。”
管事領他進到堂内,沈欺放下手裡提着的食盒,置于案上:“一百盒八珍糕都在這裡。”
食盒暗藏乾坤,一層可納千層,管事驗好所有八珍糕:“确是無誤。”
“煩請仙君先在此處稍候片刻,小仙去取了仙币便回來。”
沈欺颔首:“嗯。”
管事離開後,廳堂内隻餘下沈欺和一名侍童,沈欺百無聊賴,踱步到窗前。
窗下擱着一株靛藍盆栽,沈欺瞧着瞧着,莫名覺得眼熟。
然而一時記不起曾在哪裡見過,再湊近看了看,植株矮矮一叢,有葉無花,芳香襲面,聞來清爽宜人,似能滌清心神。
守在屋内的侍童心性天然,見沈欺觀察盆栽好一會兒,當下隻有二人,沒忍住和賓客搭起話來:“仙君也喜歡這靈植麼?”
沈欺覺得神奇:“‘也’?此話怎講?”
侍童道:“這靈植仙界少有,名叫凝思馥,是山人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山人也喜歡它的味道,連寝案旁都要放上許多株呢。”
沈欺伸手點了點盆栽的枝葉:“除了此處和寝案,山人居别處還有這種凝思馥嗎?”
盡管覺得仙君此問來得奇特,侍童隻當是客人一時興起想要觀賞更多,答道:“有的,還有後院的花苑也放着十來件。”
“花苑離這裡百步腳程,仙君若是想看,小仙這就帶您過去。”
“嗯?倒是不急。”
沈欺叫住熱情的侍童:“聽你這樣說,難道花苑是可以随意進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