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欺早有防備,扯住一無所覺的侍童衣袖把他拉開,兩人擦着地面滾了滾,險險躲開雪獅的突襲。
那雪獅一擊不中,怒吼數聲,擋在二人身前。
它逼近了,焦躁地踱着步子,身後長尾不時揮舞,口中哧哧地喘着粗氣,遍布血絲的銅鈴大眼在沈欺和侍童身上來回打轉。
侍童驚魂甫定,胸口劇烈起伏。
真正目睹了雪獅靈智混亂的模樣,比什麼都來的有沖擊力,張皇不已地驚叫:“仙君,它真的發狂了啊!”
這還用說麼!
一場惡戰無法幸免,沈欺頭痛不已。趁着雪獅還未發難,沈欺打探道:“你們山人養的這頭雪獅多少年修為?”
侍童聲線發飄:“近五百年了。”
五百年?
真是要了命了!
沈欺悲從中來,其他的就算了,仙獸,還是百年修為往上的仙獸,他是從沒有對戰過的。
何況這裡是隻發了狂的五百歲仙獸。
憑他此刻半桶水的“仙術”,收拾作亂的普通兇獸還行,正兒八經的仙獸卻是萬萬不能。
身邊這位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山人居侍童,一看便是雖有仙名,而從沒出過山人居見識世間險惡,毫無任何戰鬥的經驗。
但千鈞一發之際,沈欺不得不死馬當作活馬醫:“待會雪獅攻上來,我先試着引開它的注意,你趁其不備,拿法術做個結實點的鎖鍊捆住它。”
侍童掃了眼兇神惡煞的雪獅,信心全無道:“捆住它?我嗎……?”
大敵當前,沈欺硬着頭皮簡短道:“想逃過一劫的話,隻能先這樣試試。”
侍童咽了口唾沫:“明白了,仙君。”
雪獅踱步來去,在兩個目标之間抉擇半晌,兩隻血紅眼睛終是鎖定了沈欺。利爪刨了刨地面,露出森森的鋒利尖牙,猛地跳起!
似一道寒光來勢洶洶,沈欺比那道寒光更快一步疾退,騰然而起。
他落在身後一棵花樹的樹梢上,左手掏出一把顔色各異的符紙,不假思索地朝雪獅拍去。
侍童在一旁瞠目結舌,輕聲稱奇道:“原來仙界現在還有用符紙做法的神仙,好生别緻啊。”
……不,仙界應該是沒有這樣的神仙的。
沈欺将侍童的話聽了個清楚,不做回應。
誰叫他并不是正兒八經的神仙,仙術不夠符紙來湊,管他别緻不别緻,順手就行了。
符紙在雪獅軀體上齊齊炸裂,雪獅吃痛,頓時摔落在地。
以雪獅的修為,這些符紙不足以傷到它。它甩了甩身子,惱火地把淩亂符紙抓成了滿天碎片,怒視着沈欺,昂頭張嘴,朝樹上噴出密密麻麻的一連串冰錐子來!
居然能凝雪吐冰,難怪是叫作雪獅。沈欺腹诽幾句,瞬間躍到花苑裡的涼亭上。
再回頭一瞧,方才的花樹凝結成一樹霜雪,滿樹釘着長短不一的尖銳冰刺,兇殘地将樹幹捅了個對穿。
沈欺拍了拍胸口:“還好跑得快。”
沒時間松口氣,雪獅跳起,靈活地爬上涼亭邊的假山石群,借力一個縱躍,直奔着涼亭頂部而來。
沈欺遂馬不停蹄地将另一疊符紙抛在空中,“刷刷”結成張巨網,将雪獅兜頭一罩。
雪獅四肢遭困,失了平衡,淩空翻滾數圈,它忙掉轉了方向,重重落在假山上。
符紙結成的網纏得死緊,雪獅滾在石頭上激烈掙紮,卻是皮毛與網糾纏不辨,越掙越不得解脫。
未幾,雪獅不再掙動。
短暫蟄伏後,四隻鋒利獅爪急遽伸長,将巨網連同糾結毛發給一道撕開了!
破碎大網和雪白獅毛紛紛揚揚,雪獅支起身子甩了甩腦袋,滿身鬃毛幾乎豎起,一對前爪難耐地碾碎了腳下石塊,迷失的血紅雙眼裡充斥着沖天怒火,自假山上惡狠狠地逼視着沈欺。
緊接着,它長長吼了一聲。
聲震如洪鐘,随着驚天動地的猙獰吼叫,霎時間地動山搖。
花苑裡平地起飓風,漫天冰渣緊随而至,院子裡花木瞬間摧折倒下,地面鑲着的流彩石紛紛剝離卷飛到空中,噼裡啪啦的砸落一地。
滿目狼藉之中,涼亭屋檐的金玉瓦騰空刮飛,八角亭柱“崩”地裂開巨縫,而後齊齊攔腰折斷。
轟的一聲,涼亭砰然坍塌。
狂風呼嘯,與冰雪混雜在一起,刺得沈欺睜不開眼睛。四面八方皆成了險境,他防不勝防,一時沒抵禦住強大威壓,站立不穩,與涼亭一同墜落下去。
冰雪狂風散開,沈欺從碎石瓦礫裡挪出來,讓風雪嗆住,輕咳了一聲,站起身來。
等他擡頭時,一道雪白的龐大身影撞入眼簾。
雪獅已到了他頭頂。
沈欺心下一跳,即刻往右側花叢撤去。
不料雪獅預測到了他的動向,雪白殘影一晃而過,在他眼前現身。
沈欺當即丢出一張結障靈符阻擋,掉頭欲跑。
腳邊卻齊刷刷長出叢叢冰棱,封死了他的出路。
雪獅擡起上半身,前爪用力一劃,輕巧抓破了靈符結出的屏障,直直往沈欺面門探來!
利爪近在咫尺之際,沈欺連忙矮身閃避,驚險地躲過一擊,往雪獅身側空隙鑽去——孰知前面花叢裡散落着不知何種障礙,沈欺腳下絆了絆,不慎栽倒在地。
他暗道不好,右手撐着地面就要起身——可是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