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伫立耿耿銀河裡,任星芒落滿衣角。半晌,他拂袖轉身,駛入星河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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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欺走在回程路上,擡起左手來。
登仙樓試煉裡,在他尾指上劃出的那道血痕已經凝固了,殘留一點幾乎看不見的深紅色,已經痊愈如新了。
他沒放在心上,繞了個彎,再次經過了來時差點走岔一頭的角落。
流雲映雪,花映流雲,還是清靜幽雅的美景。角落裡已經空無一人,唯有白夜菱,繁花如蓋,亭亭等候雪色中。
……嗯?
是他的錯覺嗎。
林間梢頭……花枝好像稍稍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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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登仙樓提神醒腦的效果不錯吧?”
沈欺回到遊仙十九棟時,宋既白不負所望地聞風而動,蹬蹬蹬跑來詢問感想。
“是不錯,”沈欺話裡有話,“我在裡邊好好冷靜了一下。”
“好得很好得很,”宋既白不知沈欺話語背後的辛酸,很是欣慰道,“你一去也有好些時辰,闖到第幾層試煉了?”
沈欺不堪回首:“第一層。”
宋既白:“啊?”
沈欺又道:“還沒過。”
“哈???”
宋既白納悶兒:“第一關棘手的無非是勾明,要麼跑得過它,要麼打得過它,還有什麼岔子可出麼?”
沈欺:“假如有人既跑不過,又打不過呢?”
宋既白詞窮:“這……”
他拍了拍沈欺的肩,鼓勵道:“沒事兒,不就是法力嘛 ,修修就有了,不用氣餒!大不了後面找個時間,我們去找幾個人結隊,幫你一起過去啊!”
沈欺扯出一個生硬的笑容:“你寬心,我早已看開了。”
宋既白是想不到,他早已經和人結了一次隊了。
隻不過結的那個隊,可以說是不結也罷。
“試煉姑且不提,”沈欺道,“還要向你打聽一個人。”
“來來來,你問。”
“登仙樓有位守樓人,你聽說過沒有?”
宋既白一拍大腿。
“當然聽過,凡在雲瀾府中,誰人能沒有聽過!”
“首先你來看,登仙樓列有一張排行榜,記錄着每個試煉者通過的最高樓層。”
說着說着,宋既白全身來勁:“登仙榜允許使用别号,守樓人這個名号長年霸占排行榜第一,雲瀾人稱掃樓狂魔,每每有誰超過他,不出幾日他就會再奪回榜首,且隻比第二名高出一層。”
宋既白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所以我們都說,守樓人沒準真的住在登仙樓。”
“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來?莫非是遇見他了?”
沈欺稱是,獻寶一般的:“我記下了他的臉,你幫我比照比照,我們就能找出他是哪路人物了。”
宋既白比出一指,左右搖了搖,又搖了搖。
“記了也白記。”
“偶遇過守樓人的不止你一個仙。”宋既白道,“‘踏足登仙樓,所見皆幻境’,他在登仙樓中的模樣是道假象,做不得數的。”
“……大意了。”沈欺的小九九當場夭折,痛心疾首道。
“别說你我了,雲瀾廣集裡關于守樓人的議論開了百八十回,至今還沒把他的真實身份揪出來,連他是男是女都未可知。”
“而且守樓人還從不和人結隊,大家就是想走近些看穿他的真容都沒有門路,偶遇過守樓人的那幾個也隻是遠遠看見,碰都碰不到他的影子就讓他走掉了啊!”宋既白說到了興頭上,感慨得不行。
沈欺:……?
“從不和人結隊”?
那守樓人主動和他結隊算什麼,是覺得他的修為足夠讓人放心,就算結隊也暴露不了自己嗎?
拉出雲瀾令上刊載的登仙榜,“守樓人”三字金光燦燦,以“第七千八百九十六層”占據首位。
往下如宋既白所說,登仙樓裡各條闖關記錄對應的名号統統是别名,除去墊底的“沈欺,第零層”,其他沒一個真名,盡是些撲朔迷離的稱号。
沈欺掃了眼,問宋既白:“你在登仙樓的别号是?”
“是三個美妙的疊字。”宋既白神秘兮兮的,“你千萬别告訴旁人,登仙樓的名号不要輕易讓大家知道才有趣味。”
沈欺點頭答應,豎起耳朵。
宋既白嘿然一笑:“黑黑黑。”
沈欺垂頭翻找,果然在高位見到一行:“‘黑黑黑’,第五千零九層”。
“……”
“噢,還有一事古怪。”
沈欺抛開登仙榜,道:“我往登仙樓的路上撞見了掌紀長老,奇怪的很,那分明是掌紀長老,看起來又不像掌紀長老。”
宋既白眼裡精光一閃:“他是不是衣着鮮豔招搖?”
“是。”
“他是不是出現在白夜菱附近?”
“是。”
“他是不是右眼角下有顆痣?”
“是。”
說完,沈欺愣了愣:“我記得掌紀長老是左眼下方……”
“你說的沒錯,的确是古怪。”
宋既白:“因為你遇到的并非掌紀長老,而是中等弟子所屬之仙師長,小關師尊——關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