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烏有雅琢的指令,二人來到林中的潭水邊。
四周沒有樹木遮蔽,潭水泛着青光,定睛去看,才能看見影影綽綽的潭水深處,是樸素的像枯木枝一樣的植物,那就是未開花的冥河。
冥河一次隻長一枝,換句話說,他們的機會隻有一次。
“别怕,一切有我。”燕樓峥神色認真地看着謝樂宴,“若是失敗,我也一定會把你安全帶回東洲。”
謝樂宴糾正他:“不,我們一定要成功。”
“好。”燕樓峥回答。
“走吧。”
二人同時踏入潭水,深青色的光暈籠罩着他們,下一秒,他們的身影消失。
林中仍寂寂,仿若未曾有人來過。
謝樂宴是被熱鬧的鑼鼓聲吵醒的。
他醒來時,便發現床前有人在侍奉。
“少爺,您醒了,準姑爺已經在來提親的路上,老爺和夫人都去迎了。”
小厮侯在一旁,熱水和帕子早已備好。
謝樂宴環顧四周,紅棕色的木桌,牆壁上挂着名家的山水畫作,像是東洲普通的富貴人家。
隻是眼前的小厮修為不低,态度也很強硬,他就這樣站在床邊,一臉不耐地看着自己,眼裡都是輕蔑。
冥河生于蓬萊長于此,蓬萊又遠離東洲,它不可能見過東洲流行的東西,因此這許多關于東洲的細節應當是從他或者燕樓峥的記憶裡複制出來的。
小厮見他仍坐在床上不動,啐了一聲,直接上手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床下拽。
幻境裡的痛感真實得可怕,他的手臂瞬間就紅了,謝樂宴因為痛感不住地皺眉,換來的是小厮更加用力的拉扯。
“在幹什麼呢,還沒準備好嗎?”
管家大剌剌闖進來,看見謝樂宴還沒有梳洗,眼睛登時瞪大。
“幹什麼吃的,連個病秧子都伺候不好,别讓大官人等急了。”
管家頭一梗,手叉腰站着,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着謝樂宴。
一個并不受喜愛的病秧子少爺,這就是他在冥河幻境裡的角色嗎,不知道這株冥河會化身為誰,又有着怎樣的心願。
素白的長衫遮住了手臂上的紅痕,小厮胡亂為他挽了個發髻,因為動作粗魯,扯得頭皮發疼。
謝樂宴沒有說話,隻是任由管家将他帶到前廳。
遠遠就聽見了一個尖銳的笑聲,那應當就是這個角色的母親了,她笑得花枝亂顫,應和着另一人的話語。
“伯母客氣了,樂宴是我見過的最有才氣的丹修,是我高攀了。”
男人說話的聲音低沉卻不沉悶,好像帶着鈎子,一颦一笑都惹得女人眉開眼笑。
主位上的男人就着寬大的袖袍暗自扯了扯女人的衣角,他眼睛裡是差不多得了的意思,女人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笑着引出了自己的目的。
“哎呀,淩君啊,你看你,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過來呀,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不搞這些虛的。”
女人話中的暗示傅淩君聽得明明白白,他大笑着說:“這可不一樣伯母,我此次來就是為了向樂宴提親,這禮數可得做足了。”
傅淩君看着身後侍從們從門外一箱一箱地把天材地寶往屋裡搬,餘光瞥見一個素白的身影,他大喜過望,連忙起身迎接。
“樂宴,你來了。”
傅淩君将他迎進門。
謝樂宴沒有擡頭與他對視,他看着傅淩君丹田裡深青色的靈氣,明白過來他就是冥河的化身。
傅淩君長相端正,劍眉星目,帶着不可言說的淩厲,他看謝樂宴時很深情,深邃的眸光仿佛要把他融化。
見謝樂宴不說話,傅淩君表情微變,他靠近謝樂宴,用謝父謝母聽不見的聲音說:“宴宴,你不會還想着我那個野種弟弟吧。”
傅淩君高謝樂宴半個腦袋,整個人壓過來的時候氣勢很甚,他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有些兇。
謝樂宴抿唇,聽到“宴宴”這個稱呼,反射性擡起頭來,就看見傅淩君伸出修長的手指,想要攏一攏他耳邊垂落的發絲。
謝樂宴偏頭躲了一下,謝母這時候迎上來,把他往傅淩君懷裡塞,還一邊調笑着:“你們兩個感情真好呀,哎呀我們樂宴,是看爹娘在場有些害羞呢。”
說着,她用衣擺作掩飾,狠狠在謝樂宴腰上的軟肉上一掐。
她笑得端莊,表情卻不是如此。
謝樂宴掙紮着後撤,還是謝父出來打破了僵局。
“我們樂宴确實好,就是性格内向了些,還得淩君你多擔待些。”
“伯父哪裡話,能娶樂宴是淩君的福氣。”
傅淩君樂得和謝氏夫婦作表面功夫,他看着謝樂宴的眼神中帶着勢在必得的架勢。
“你們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走走,培養培養感情,修煉這種事情啊不急于一時,對不對,樂宴。”
謝父一錘定音,話裡話外是讓謝樂宴應承下來。
“是,爹。”
尚未厘清這個世界運行的規矩,他隻能遵照幻境人物的話暫且同意了。
“出去玩吧,現在正巧能趕上坐望仙的論道。”謝母提出二人去城裡轉轉。
“樂宴,你願意與我一道散散心嗎?”
傅淩君雖是詢問,語氣卻強勢,沒有給謝樂宴拒絕的餘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