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希望小之舍命救我,我隻願她明哲保身。”
“小之……”蘇晴枝忽然笑了,眼尾的淚花暈染成一片猩紅,“你愛的本質就是我,我也叫小枝。遇到危險我也明哲保身,否則也不會讓你被人帶走。”
“你瘋了。”晏井承周身氣息淩冽如刃,“十年前我昏迷不醒,怎知你是躲是戰。你舍命也好,自保也罷,與我都沒有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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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枝死死咬住下唇,嘗到血腥味才找回一絲清醒,瘋了一般抓住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刺進肉裡:
“晏井承,我能救你,現在隻有我能救你,隻要你按個手印,我們……”
“你背後到底是誰。”晏井承眼神如鷹隼般銳利,死死盯着蘇晴枝瘋魔蒼白的臉。
蘇晴枝被這聲質問驚得起身後退,強撐着露出一抹冷笑:“你按了手印,我便告訴你。”
晏井承紋絲不動,蘇晴枝繼續低笑出聲:“無礙,我先去幫你解決掉那個讓你連命都不要的人。”
晏井承垂眸整理袖口褶皺,仿佛方才的威脅不過是耳畔風。
他慢條斯理的聲線清冷發出:“你背後之人苦心布局,如今怕是要因你的私怨壞事了。”
說罷,他重新阖眸倚上石牆:“若你執意自尋死路,大可一試。”
蘇晴枝緩緩起身,廣袖掃過石桌,将那份未簽的供狀拂落在地。
轉身離去時,腳步碾碎地上的枯葉。
牢門閉合的悶響徹底隔絕了她遠去的腳步聲,晏井承終于緩緩睜開眼。
指腹摩挲着蘇晴枝方才留下的抓痕,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轉瞬又化作一片冷寂。
忽地記起袖中的銀戒,神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獄卒嚴密的巡查、牢房森嚴的守衛,像無形的枷鎖,将他困在這方寸之地。他得想想,如何把今日的消息傳給喻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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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照進州江樓緊閉的門窗,澄漿金磚映着斑駁光影。
耿陵百無聊賴地用銀筷敲着空酒壇,清脆聲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喻赤斜倚在二樓憑欄上,忽然低聲開口對身旁的柳嘉之說道:“再等三日,若沒轉機……”
話音未落,齊昕昕撞開大門,面紗被快步的風掀起:
“聚仙樓那群混蛋!不僅學着咱們設點擺吃播,連我們的話術都照搬,一字不落!”
齊昕昕身後的單興為,大步跟上她,衣擺掃過門檻,氣定神閑地倒了一杯茶遞給她。
齊昕昕氣鼓鼓扯下面紗,往太師椅上一坐,仰頭飲盡:“更氣的是,有個人連神态動作都學我,也不照照鏡子,有我美嗎!”
施半青正慢條斯理地整理素色裙裾,聞言指尖微微一頓:“莫氣,許是他們黔驢技窮罷了。”
耿陵突然踹開凳子:“跟他們廢話作甚!與其在這坐以待斃,不如我帶人出去……”
“莽撞!”阚憶思沉聲打斷他,“如今百姓被謠言蠱惑,咱們貿然行動,豈不正中奸計。”
“确實應該先去摸清楚他們的路數。”
柳嘉之忽然開口,緩緩走到一樓,目光掃過衆人:
“喻赤、耿陵、單興為,你們三人跟着我帶護院隊出去探探,賈蒲保護留下的人。”
她最後擡眼望向喻赤,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的刹那,仿佛達成某種默契。
喻赤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銳芒,随即漫不經心地扯了扯衣衫:“既然如此,便去會會。”
賈蒲從牆角木架上取下幾頂青紗帷帽,指尖拂過紗面,将帷帽遞給他們:“好歹遮些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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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剛拐出巷口,就見聞遠處聚仙樓的方向傳來陣陣喧鬧。
幾個梳着總角的稚子追逐着跑過,其中一人懷中滾落的油紙包散開,露出半張印着【聚仙樓新品蛋撻八折】的傳單。
柳嘉之彎腰拾起,喻赤無聲靠近,二人隔着帷帽無聲對視。
柳嘉之将傳單折起收入袖中:“單興為、耿陵帶一半護院隊去西街,我和喻赤...”
話未說完,街邊茶館突然傳來木椅翻倒的巨響。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快看!州江樓的人還敢露面!”
幾個舉着掃帚的婦人從巷尾湧出,人群像沸水般騷動起來,謾罵聲混着菜葉子漫天飛來。
玄甲護院隊瞬間拔刀出鞘,柳嘉之擡手喝止:“不可輕舉妄動!”
帷帽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她緊蹙的眉峰:“莫要傷了無辜百姓!到時候我們真有理說不清了。”
柳嘉之側身避讓飛來的掃帚,忽然瞥見人群中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是聚仙樓的鐘審混在百姓中間,正往人手裡塞菜葉子。
就在她凝神觀察時,一枚帶着泥漬的菜葉直奔面門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喻赤側身欺近,骨節分明的手掌淩空一抄,穩穩攥住即将擊中她的菜葉。
“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