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刺客陷入癫狂,雙目圓睜,口吐白沫。繼而七竅流血,如被無形之手扼住咽喉,痛苦掙紮片刻,終于暴斃而亡。廳内一片死寂,衆人目睹這駭人場景,無不心驚肉跳。
柳葉舒卻在心中回味祁餘方才那句意味深長的反問。過了一會兒,她反應過來,要打仗了。
*
夜已深,将軍府内一片寂靜。明月高懸,銀輝透過窗棂,灑落屋内,映得房間朦胧迷離。四周影子随微風輕晃,如鬼魅般舞動。柳葉舒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生辰宴上的種種畫面,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最後定格在祁餘那張沉穩的面容上。
“好想回去種地......”她喃喃自語,試圖甩開這些雜念,卻仍是半夢半醒。
夢中,她看到一片片罂粟花開滿了莊稼地,豔麗而妖冶,仿佛迎風對她微笑。
“呼!“她驚醒,窗外天色已微青。既然難以安眠,她便起身下床,來到竈房準備早膳。
清晨的空氣微涼,她用手抱着自己上下搓了搓手臂。竈房裡還空無一人,春杏還未到。柳葉舒推開門,四周靜谧,屋内隻有昨日放在台子上的餐盒。那是楚玉柔親手做的點心,昨日忙着招呼各路貴客,送來時她還未有機會細看。
她緩步走近,輕輕打開餐盒,裡面整齊地擺放着幾塊色澤誘人的點心。每一塊點心都精緻小巧,外形規整,表面撒着淡淡的芝麻與糖粉,香氣撲鼻而來。點心的顔色淡黃,顯得十分松軟,内裡隐約可見細細的紅棗餡。
她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感到微涼,她熟練地點燃竈火,将點心放入蒸籠,蒸上一會兒。蒸汽緩緩升起,裹着淡淡的甜香彌漫在竈房中。
趁着點心加熱的時間,柳葉舒取出幾個雞蛋,打入碗中,攪勻後在鐵鍋中煎制成金黃的雞蛋餅,又切了幾片青菜,煮了一鍋清淡的粥,粥水沸騰間,軟糯的米香混着青菜的清香,氤氲在竈房内。
一切準備妥當後,她輕輕将蒸好的點心取出,搭配着熱騰騰的粥、金黃的雞蛋餅一起裝盤。
祁餘原本正翻閱竹簡,柳葉舒進來後,将每日必備的湯藥置于案邊,問道:“将軍昨日所受之傷,可還要緊?”
祁餘搖首輕笑:“昨日?不過是雞血罷了。”
柳葉舒心下了然,想必未及離去的幾位賓客,已将親眼所見四處傳播,恐怕世人皆信祁将軍重傷在府。
她将清粥、蛋餅和熱氣騰騰的紅棗核桃點心一一擺于案上,而後佯作無意地道:“這些點心,乃是楚姑娘親手所制。”
“哪個楚姑娘?”祁餘眉頭微蹙。
“便是将軍曾救之楚玉柔姑娘。”
“你也嘗一嘗。”
柳葉舒聞言一愣,連忙推辭:“将軍,此乃楚姑娘特意為您備下,小女子怎敢僭越?”
祁餘卻笑道:“你不也曾救她一命,如何算得僭越?”
見将軍執意,柳葉舒隻得順從,拈起一塊點心,輕輕咬下。剛一入口,便覺細膩香甜,紅棗核桃之味交織得恰到好處。她細細品味,暗自點頭——點心确實可口,但旋即察覺一絲不妥。
這點心雖然味道不錯,但祁餘不喜過甜,怕是不合他喜好。
果不其然,祁餘隻嘗一口便不再動,轉而取了柳葉舒所備的清粥和蛋餅,大快朵頤起來。
柳葉舒無奈。
“何事?”祁餘察覺柳葉舒神色異常,挑眉問道。
柳葉舒垂眸道:“無甚,隻是在想,将軍似乎不喜甜食。”
祁餘想了想,說道:“前日春桃贈我一塊米花糕,頗為可口。待我歸來,你再做些如何?”
柳葉舒應下,腦中卻浮現春桃平日護食的模樣,連春杏都需反複哄騙,她才勉強承諾下次分享......心中暗忖,當真是春桃主動相贈?
忽然,她意識到祁餘的話中似乎有些不尋常。
柳葉舒小心翼翼地問:“将軍可是要遠行?”
祁餘放下碗箸,碗内已然一幹二淨。他徐徐道來:“明日我便率兵出征。“頓了頓,又補充道,“正值秋收,你可挑選幾個府中仆役随行。我不在期間,府中諸事悉數交由你處理,月俸照舊。“
柳葉舒内心欣喜,面上平靜應下,卻聽祁餘随口問道:“昨日的賀禮,可有什麼特殊的?”
“楚姑娘送來了字畫,應是她親手畫的。”
祁餘聞言,擡首凝視柳葉舒,眼中透出幾分困惑:“你怎麼這麼在意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