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萬女士之命前去勸說陸姨的兒子,許行知本就不太樂意。
換句話說,從陪着媽媽來Y國看望陸姨,她就不高興。
許行知對陸姨沒什麼意見,隻是單純覺得陸姨是個腦子拎不清楚的人——對于自己人生每一項選擇都能把自己推向更糟的處境。
幸而有陸家這樣的家庭為他做托底,若是不然,隻怕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Y國的冬天格外漫長,似乎下午三四點鐘,天就已經開始黑掉。
一下起來雨就連綿不絕,霧霧蒙蒙,讓人看不真切這個世界。
許行知是在這樣一個陰雨的夜晚,踏足牧野所謂的住址——一間僅能放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桌子的地下室。
逼仄,狹窄,泛着令人難以忍受下水道的臭味。
這是許行知對牧野住所的第一印象。
人高馬大的牧野,幾乎頭都要頂到天花闆上,正側倚着牆,冷冷看向她。
不友善,這是許行知對牧野的第一印象。
好吧,她不應該找人暴力踹開這間地下室。
低頭看了看自己小羊皮定制的鞋子上,沾到一些污漬,她不自覺皺起眉。
還是要速戰速決,一會還有聚會在等着她。
“喏。”她從包裡抽出一疊現金遞給牧野:“賠門的錢。”
牧野毫不客氣收下。
看起來有的談。
她報出身份,表明來意,在最後時候,不着痕迹打量一圈屋内,十分不解:“非得吃這個苦做什麼?”
擡手裹了裹身上定制的大衣,Y國該死的冬天,在這個地下室毫不留情面地展現它的寒意。
直往骨子裡鑽的濕冷,像是要懲罰每一個身無分文的窮人。
她以為像這樣從沒吃過苦的貴公子,離家出走這麼些時日,也不過是因為面子拉不下臉。
給個台階,順着就下了。
可沒想到,牧野隻是神色有所松動,淡淡瞥了她眼。
沒有答話。
許行知一貫沒什麼耐心。
“回不回去?給個準話。”
牧野看她一眼,悠悠扶起倒下的門闆,雖沒說話,但态度已經表明一切。
這和她預想中的不一樣。
她不明白為什麼牧野放着好日子不過,偏要來受這個罪。
既然不明白,就要在當事人面前問清楚。
許行知非但沒有知情識趣地退出門闆該在的位置,反倒上前一步。
“為什麼?”
牧野沒有回答她,半靠着門闆,淡淡将問題抛了回來:“你能自己做主嗎?”
答非所問。
但她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然能。”
她和牧野不一樣,她是家裡獨女,家中所有資源都向她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