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公孫長老越爬越高,鹿拙發現路邊殘破的建築漸漸的變多。
這些建築或大或小,它們有些幾乎可以被稱為廢墟。在風霜和時間的侵蝕下,有些已經褪去了顔色,變得灰白腐朽。
大約又走了幾刻鐘,一個高聳的石頭鑄造的樓映入了鹿拙眼簾。
這座石樓似乎就是取材自無咎峰,通體顔色深沉。不像千瑞峰精緻宏偉,而是帶着一絲古樸的厚重感,讓人無端覺得肅然。
“這是燈樓。”公孫長老似乎知道她在看什麼,“無咎峰弟子的命牌都放在那裡。”
……一千三百二十四人。
鹿拙的腦海裡突然浮出了這個數字。她想起了那天在陣中掌門發怒時所言的‘沉眠之地’。
她思索良久問:“弟子們的命牌會一直放在那裡嗎?”
公孫長老平靜的回答:“命牌替弟子擋下一擊後就會碎裂,如今燈樓中命牌是峰主為那些隕落的弟子重新刻的。她說反正也閑來無事。”
鹿拙沉默了。
自她四歲入門至今,隻是聽過一些關于魔族之戰或魔域之戰的隻言片語。道門從不曾誇耀過在那場生死之戰中的功績,也未曾帶着恨意去訴說那些犧牲。從那樣慘烈大戰中活下來的師長總是用一種很輕描淡寫的态度去說當年,隻把沉痛和緬懷留給自己。
這才是無極道嗎……
鹿拙似有所悟。
無咎峰的主殿雖然也很破舊,但是能看出曾經的輝煌與盛大——确實很大,單論外表的話比宗陽峰的日居殿還要大!
公孫長老輕松的推開主殿讓她進去,而自己留在了殿外。
空曠的主殿什麼東西都沒有,鹿拙一進門就看到一個玄衣人坐在蒲團上,是無咎峰主。她仍然帶着那個沒有任何花紋的古怪覆面,鹿拙還未及行禮,她便開口:“無需多禮,坐。”
額……
鹿拙席地而坐。
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就在小弟子決定打破僵局的時候,白發的峰主忽然平靜的開口:“方才的雪崩是,是,打掃。那個打掃一下。主峰太髒了。”
……
……果然撒謊這種事情也是要看天分。
鹿拙一邊感慨一邊堅定的點頭:“原來如此,今日的無咎山脈看起來确實很漂亮。弟子自來了道門還未曾見過這麼綠的草地。”
說完這話,她莫名覺得眼前白發的峰主似乎松了一口氣 ,然後才語調如常的嗯了一聲,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東西遞給她說:“我瞧你還未有劍?這把木劍你先拿着。”
鹿拙立刻接過木劍仔細端詳起來。
這就是一把通體棕紅色的木劍,不知用的是什麼靈木。上面有很多劃痕,顯然是一把舊木劍。而它曾經的主人一定非常愛惜——因為它看起來瑩潤有淺淡的光澤。
“一般來講,劍修的入門其實很簡單,就是練。”
鹿拙覺得這話好像似曾相識。她小心翼翼的問:“煉?”
“對。通過練習将劍練成身體的一部分,入無我境之後方能引動天道,經過試煉而有劍心。有劍心之後才能領悟劍意。”
鹿拙:哦是這個練。
“劍心是劍修的基石。它是經曆天道法則無窮的淬煉而凝結。正是因為經過淬煉,所以人才會對天道有感,形成劍意。但你很奇怪,你根骨一般,絕無可能是天生劍心。 ”
鹿拙心有點痛。
“我想了一夜。就算你悟性絕倫,就算我的劍意能在那時與你有共鳴,也絕無可能留存太久。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如何領悟的。”
白發峰主的語氣平靜中帶着濃濃的疑慮,鹿拙想了想就仔細的将夢中的畫面描述給了她。
她力求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白發的峰主也認真的聽着,沒有一絲不耐。直到聽到小弟子說能看清夢中自己的每一毫動作時,白發的峰主明悟似的歎了口氣。
她說:“居然是因為它。”
鹿拙疑惑:“它?”
面對小弟子的疑惑,峰主站了起來。她雙手在胸前結成一個繁複的印。暗紅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大,直到以鹿拙的眼力都隐約能看到紅光裡若隐若現的黑霧時,一柄通體玄色的長劍就出現在了她們面前。
鹿拙猛地站起來:“是它!”是夢中她曾握起的那把劍!
霎時間那無可睥睨的強大力量似乎又充滿了她的身軀,那樣淩駕于萬物之上的強大實在讓人心癢難耐……
白發的峰主看向忽然走神的小弟子,她手指并攏朝着鹿拙眉心就是一點,輕聲呵道:“鹿拙,醒來!”
如閃電劈碎夜空,鹿拙的神智頓時一片清明,她反應過來之後不由退了幾步震驚道:“它迷惑我?”
無咎峰主:·……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