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憑什麼認為,憑借一塊令牌,能讓一個二十餘年不曾出現過的,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重新掌權棠花?
便是如今女帝,執政二十餘年,也還要仰仗自己的左膀右臂。
一旦負責軍權與内權的二人叛變,換個人當女帝,還是分分鐘的事情。
至于什麼血脈正統。
這個年代又沒有我DNA,還不是掌權人說誰是正統,誰就是正統?
白若松唯一慶幸的事情,便是棠主是言相,與自己擁有着相同的血脈。
也許從前言相是更看好太女的,太女仁慈、溫和、心系天下,最主要的是,心思單純,便于操控。
可白若松卻突然出現了。
比起太女,白若松無疑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隻要白若松能夠以撥亂反正的名義,被推上皇位,不但言府憑借血親之名和從凰之功地位穩固,言相後續執掌棠花也能名正言順。
可白若松卻并不給她這個機會。
早在白若松高中探花娘子那一日,言相帶人追趕了一路,卻被她躲進縣衙之中,在整個玉京鬧了個大笑話以後,言相就明白,白若松不是一個能夠任她掌控的人。
既然不能掌控,那便利用起來。
她一路安排人,引導分巡的白若松去查青東寨,去查隴州刺史,去查何同光,去查紅樓,目的不都是為了替太女繼位,掃除最大的障礙麼?
白若松心裡明白,她在幫助自己,也在利用自己。
可那又怎麼樣,白若松同樣也在利用她。
她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都是扳倒紅樓背後的那個人。
“我知曉你們棠主已然選擇了太女,作為今後的扶持對象。”白若松道,“我不僅不與太女争,我還能在事成之後,交出棠花令,讓她這個棠花之主做得安安穩穩,名正言順,我想她沒有理由拒絕我。”
易甯一時啞然,訝異道:“你知道棠主選了太女?”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言相是太女黨不是衆人皆知嗎?
白若松雖然心中閃過一絲疑慮,不過并沒有繼續深究。
她朝着易甯伸出自己的手掌,引誘一般,壓低聲音道:“大人,我的籌碼已經放在這裡了,現在該您做出選擇了。”
易甯喉間一滾。
她看着面前,白若松那白皙的,帶着一道細細暗紅色傷痕的手掌心,咬牙道:“若是太女繼位,必然隻會是棠主的傀儡,到時候這天下就會又一番生靈塗炭。”
白若松無奈。
易甯真的是一個很固執的人。
她真的很想說,你這麼擔心,為什麼不自己去做女帝?
但她同時又很明白,像易甯這樣的臣子,最是重視血脈正統,不會做自己稱帝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這樣。”白若松加重了自己的籌碼,“我會在這之後,将棠花令,交與太女。”
易甯猛地擡頭去看白若松,雙目死死盯着她的臉,不停地确認着白若松的表情,就差将她盯出一個洞來。
她不得不承認,白若松提出了一個極好的建議。
隻要太女以女帝的身份掌握了棠花令,就意味着她随時能剿滅整個棠花。那麼到時候即便是棠主,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況且太女仁德,不會似文帝一般不顧百姓。至于她的天真……反正身為帝王,最重要的并不是謀略,否則要底下的謀臣做什麼?
太女既溫和,又有耐心,易甯完全有把握可以提出她聽得進去的谏言。
易甯是越想越覺得此招勝算極大,不過……
“可你的棠花令,不是已經給了别人了麼?”
白若松被易甯問得吓了一大跳:“誰說的?”
“我看見的。”易甯面容整肅,“我看見棠花令,就挂在雲将軍的蹀躞帶上。”
白若松一下明白過來。
原來易甯是以為自己将棠花令送人了,才會在船上往她包袱裡塞代表身份的棠花币,來警告她。
虧她以為是什麼監視的威脅呢,鬧了個大烏龍!
白若松感覺自己的頭通了起來,額頭邊的青筋突突直跳。
“那不算是棠花令。”她半真半假地解釋完,立刻岔開話題道,“現在最關鍵的是來做選擇。”
白若松又把手掌往前伸了伸,差點戳到易甯臉上。
“是合作,還是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