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上,現場一片空寂,根本沒人說話。
欽元冬本來就沒給過白若松好臉色,欽元春則是根本沒明白這個令牌的含金量,隻有雲瓊眉梢向上微不可查地一挑,略帶笑意地淡淡瞥了白若松一眼。
白若松以手作拳,放在嘴唇前邊輕咳了一聲,打破了這一片令人尴尬的沉寂,介紹道:“這是荟商令。”
欽元春雖然沒認出這是什麼,但是白若松一說荟商令,她還是有點印象的。
和推舉幫主制度的漕運不同,荟商是氏族把持的商會,幫主曆代都姓“柳”。
為了集中權力的同時籠絡外姓的心腹,柳家派人鑄造了三枚令牌,名為荟商令。
荟商令隻會被獎賞給對荟商最有貢獻的掌櫃,而持令牌者擁有除了幫主之外最大的權力。
不過這其中其實有個疏漏,就是萬一持有令牌的二人打起來了,到底該聽誰的。
不過還好在荟商令存在的期間,還未曾發生過這樣尴尬的事情。
“不過這玩意該怎麼用?”欽元春疑惑道,“總不能舉着進紅樓,大喊一聲聽令吧?”
孟安姗聽樂了,道:“我瞧着你們的兵符,不都這麼用的麼?總之就是舉着進軍營,大喊一聲雲血軍聽令!”
欽元春知道孟安姗是沒有接觸過兵符的武散官,便耐心解釋道:“哪能來個人就聽令啊,得先由專人驗兵符真僞的。”
“那說不準這荟商令也先得驗真僞。”
“咱們的兵符是一式兩份,一合便能知曉真僞。這單獨一塊令牌,也沒有什麼特别的花紋,怎麼驗?”
白若松聽了也發覺自己忽略了這個要點,看向崔道娘,問道:“得驗真僞?”
崔道娘點頭:“得驗。”
孟安姗和欽元春停止了讨論,也一同看向了崔道娘。
孟安姗恍然大悟道:“說起來,我記得崔娘子其實是個掌櫃來着,原來是荟商的大掌櫃?”
崔道娘趕忙擺手:“不不不,大掌櫃什麼的哪裡能算得上,在下隻是荟商名下一間小當鋪盤賬的副掌櫃。”
白若松:“怎麼驗?”
崔道娘思忖了一會,道:“其實我也隻是聽說,畢竟這荟商令是傳說中的東西。應當是要尋每個州的大掌櫃,大掌櫃有獨特的辦法驗真僞,若是真的,大掌櫃聽從吩咐,若是假的,會被就地格殺。”
“就地格殺?”易甯立刻冷聲道,“荟商難道視大桓律令為無物?”
白若松匆忙拽了拽易甯的袖子,對崔道娘尴尬一笑,道:“崔娘子繼續,這大掌櫃,我們該怎麼尋?”
易甯氣得面色發青,崔道娘略帶驚懼地看了她一眼,不敢說話。
“崔娘子。”白若松不得不提醒道,“紅樓事關崔娘子的弟弟,請崔娘子莫要有所隐瞞。”
一說起自己這個僅剩的弟弟,崔道娘雙肩一顫,咬了咬牙,道:“大掌櫃事務繁忙,行蹤不定,不會固定停留在州内的某個地方,尋起來十分困難,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大掌櫃主動來尋我們。”
“怎麼讓大掌櫃主動來尋我們,你說說看。”
一個時辰以後,在場的每個人都分到了數十張用荟商令拓印的紙張,走出了房間。
易甯的臉色仍然不怎麼好看,手指太過用力,将那拓印的紙張都摁皺了。
除了易甯、白若松和崔道娘,其他都是武官,手腳飛快就走了,隻有她們還慢吞吞墜在後頭。
“大人,不要拿紙撒氣啊。”白若松勸道。
易甯極慢地用眼鋒剮了一下白若松,慢吞吞道:“你早就查到紅樓是屬荟商的,所以才這麼費勁非要帶着崔道娘?”
“不是查的,是猜的。”白若松将紙一疊,塞進懷裡,解釋道,“若紅樓是漕運的産業,十七姑娘差人去查,也不會查得這麼費勁,所以我自然而然覺得,它與荟商勾結的可能性大一些。”
二人下了樓梯,走到了酒樓大門口,白若松扯了崔道娘一同與易甯告别,往一個方向走了。
易甯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那疊紙。
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帶着白色帷帽的男人,伸出玉一般的手指頭,撩開面前的白色帷幕,露出那雙狹長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自帶萬衆婀娜風情。
“玄靜。”男人開口,唇邊噙起一個挑釁的笑容,“你不會以為,全天下隻有你能料事如神吧?”
易甯隻覺心口一陣絞痛,不自覺加深了呼吸。
“楊卿君。”她一字一句吐出他的名字,垂下眼睫,喃喃自語道,“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