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轉盤上還遺留有一個行李箱,孤零零地轉着等人取走,像及了放學後站在校門口等人接,送走了所有同學依舊沒等來爸媽的小可憐蛋。
李南星就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像是不死心,又像懷抱一絲希望,偏要等那個可憐蛋被人接走。
可憐蛋的主人也沒讓她等太久。
接走可憐蛋的人帶着帽子口罩看不見真容,但身型氣質和她記憶裡熟悉的那人截然不同。
他推着行李箱走近時候,可憐蛋的真面目落入李南星眼眸。
方才朝下的那一面貼着一些五顔六色的貼紙,浮誇又張揚,這種風格就不可能是雪山男孩。
李南星轉身,和他擦身而過。
浮誇可憐蛋一連下了好幾個電梯,最後躺在一輛黑色越野的後備箱。
他弓身上了副駕駛,關車門的動靜弄很大,“周時序,你行李箱裡裝炸藥了?死沉,你看看我手,成什麼樣子了。”
周時序眼都沒擡一下,啟動了車,“我沒逼你去。”
言外之意——是你自己非要去拿的。
是他自己非要去的沒錯,但他也不是閑的,就是聖母病發作,看周時序從雪山下來後狀态一直不太好,心疼了一下下。
這會看來,完全就是狗咬呂洞賓。
汽車駛出地下停車場,他順手掀下半邊車窗,絲絲涼風裹挾着城市的車水馬龍飄入。
他倚着車窗,上上下下打量駕駛座的冰山,總覺得這會兒周時序有些怪,但怎麼個怪法他又講不上來。
半晌後,他說:“你不太對勁。”
周時序深色的眼睛朝他一掃,一臉冷然,“有麼?”
“有...不止現在,剛才飛機上就不太對勁,”他回憶了一下,斟酌着用詞,“感覺,你有點高興,又有點不高興?”
他自己說着都别扭,但也确實沒說錯,總感覺周時序的心情介于好和不好之間,像是雨夾雪,很難分開來講。
周時序手指在方向盤敲了兩下,“沒睡醒?說什麼胡話。”
說完後悶頭咳了兩聲,本來就不怎麼樣的臉色更差了。
......
他短暫閉上了嘴,直到機場在後視鏡縮為一個黑點,才接着問了句:“為什麼非要帶病上雪山?或者說12月21号這一天有什麼特别的?”
周時序終于有了一點點反應,但依舊不講任何重點:“想去就去,能有什麼特别?”
能有什麼特别?
大概就是12月不是登頂南迦巴瓦的好時機,相反他和周時序抵達貢城的11月才是。
整個11月,各大APP預告了多次有日照金山可能性的好時候,周時序一點登山的意思都沒有,不是去雅魯藏布江飛大疆就是蹲守羊湖拍星星。
直到12月21号,天氣不算好,好巧不巧,周時序還病了,病得不輕,這種時候完全沒理由、也不适合登山。
可周時序義無反顧,三頭羊,不,十頭都拉不回來的那種,導緻下山後病又重了好幾個度。
他思量了一番,讓周時序這麼不理智的可能性往往隻有一個。
男孩觑着他無名指的戒指:“你還是為了李南星?”
周時序踩油門的腳一抖,車子跟着打了個漂,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夜空,兩人差點沒和路邊好看的綠植來個擁吻。
“......”
靠。
這名字殺傷力還這麼大...
“周戀愛腦,我很惜命的,你開車太特麼吓人了,要不我來開?”
周戀愛鬧莫名有點不爽:“祁白,你今天很吵。”說着架了手機輸地址開始導航,“安靜會。”
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人嫌他吵...祁白想立馬變啞巴。
但,當他眼睜睜看着車子在分叉路口一個大拐彎,和原本定好的目的地背道而馳時。
決定暫時放棄啞巴人設:“去哪?”
周時序:“回南城。”
祁白:“???”
祁白:“你再說一遍?”
周時序:“你有意見?”
...他倒不是有意見,就是納悶:“按照原定計劃,現在我們應該回渡城的房子,舒舒服服睡個爽,然後明晚飛下一個城市,你現在忽然告訴我,回南城?”
周時序:“行程都取消,可以?”
居然還問他意見,祁白不知道該不該感動。
雖然種種行程本就是周時序自己要去的,他中途入夥跟着瞎跑,純屬為了消磨時間,去不去都無所謂。
但突如其來的變故總得有個緣由。
祁白:“可以是可以,理由呢?”
周時序:“沒理由。”
沒理由個屁。
祁白動了動唇,想了想還是沒繼續問,指望周冰山開口,難。
還不如來點實在的。
“那我先聲明,回去了,我上咖啡店玩,怎麼玩你都不能幹涉我。”
咖啡店是周時序的,這人非常寶貝那家店,拍攝的照片三分之一都在店裡挂着,用人隻用熟人,從不随意招人,理由不知。
但今天他說:“随你。”
祁白:“......”
祁白:今天抽的哪門子風?
祁白:“你到底急着回去幹嘛?”
車子已經上了高速,夜間車少,周時序油門踩得也比往常兇。
祁白不指望能得到回應,但當他嫌吵關上車窗的時候,依稀聽到周時序低低接了一句:找人。
祁白愣了一下。
支着手有一下沒一下卷着耳後的發絲玩,玩着玩着突然就明白了。
多半是李南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