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肖芸聯絡的日子裡,我也沒有閑着,而是重新仔細翻看,自己業餘時間整理的李慧倩自殺的相關資料。
這些資料自從我整理好後,其實從來沒有真正觸碰過,我總覺得有一天可能需要,但卻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再次走入這個殘忍的回憶中。
翻開資料,我再次梳理了李慧倩當日報警的經過。在接到她的報警後,警察确實有出警調查,地點是“萬鑫酒店”,也就是李慧倩受辱的場所。
我從父親秘書那裡了解到,當日,李慧倩是單獨赴約,父親這邊并沒有派任何人跟随。抵達飯店後,李慧倩和黃志君簡單吃了飯,之後,對之後發生的事情很重要,就在這裡,事情發生了轉折。
根據前台跟警察的反饋來看,兩人結束飯局後,黃志君先行離開餐廳,李慧倩在意識清醒下,到前台登記信息,取了房卡,然後回房。
如果前台說了謊,真相是李慧倩被藥物迷暈,無法自主行動,那開房的,肯定另有其人,而這個人,就是黃志君身邊的人。
李勝。
我立馬想到了他。其實這一點毫不意外,我早就心中有數。
李勝莫名其妙跟黃志君搭上關系,如果之前是有給李慧倩拉皮條的緣故在,但李慧倩自殺後,黃志君完全沒必要再留他。
但他這麼多年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李勝,還讓他繼續幫自己“幹活”。兩人一定在這件事上同流合污,彼此拿捏,所以才能這麼多年達成一種和諧平衡的共謀關系。
但,我覺得不夠,黃志君是什麼身份和背景?他搞死李勝,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除非,李勝還握有更重要的證據,這個東西直接影響和動搖着黃志君的地位。
是什麼東西呢?這個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打聽到了當年說謊的那個前台的一些蹤迹。她叫施燕,在那件事之後沒多久就離職了,據說現在生活條件挺好,這更堅定了我的猜測。
我跟蹤了施燕一段時間,知道她幾乎每晚九點都會去家附近的一個清吧坐坐。
事情過了這麼多年,我想為自己一直以來的懷疑畫上一個肯定的句号。于是有一晚,我下了決心,主動出擊,去那家清吧提前蹲點,等候施燕。
我心裡很緊張,這是自李慧倩出事之後,我首次主動接觸相關人士,重新激活所有的一切。我不知道自己此舉會不會引發什麼蝴蝶效應。如果失敗了,是不是會顯得一切都那麼可笑,甚至遭受黃志君那邊的反擊。
不得不說,我一直都有些優柔寡斷,做事似乎不夠心狠手辣。這種性格,很容易讓事情不了了之。我甚至都無法确定,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又會因為什麼困難而選擇退縮。
我選擇清吧一處偏僻的位置坐定,晚上九點,施燕果然準時到來。
她熟練地坐在吧台,跟調酒師遊刃有餘地聊天。調酒師轉身拿酒,調好,遞到她面前。
施燕看都沒看一眼,直接一飲而盡。
“施小姐,你這酒得慢慢來,不能喝這麼快。”調酒師笑着收回她的酒杯,又往裡倒了一些。施燕笑了笑,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不開心,眉眼間郁郁的,這讓我本來讨厭反感她的心态,稍稍有一絲纾解。
“不這麼喝,不容易上頭啊,不上頭怎麼好睡覺。”施燕看上去酒量不錯,兩杯酒下肚,臉色毫無變化。
“施小姐,就你這生活品質,還有啥睡不着的。你們那小區房子那麼貴。”調酒師一邊感慨一邊利落地擦拭着手裡的杯子。
施燕略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然後低頭不語。
就在這個空檔,我挪到了她身邊。
施燕扭頭看了我一眼,隻當我是陌生人,目光又轉了回去。此時,酒吧又來了一些人,慢慢熱鬧起來,調酒師在吧台來回走動,忙着調酒,不再關注我們這邊。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在施燕耳邊低聲道。
酒吧放着平靜舒緩的爵士樂,我的聲音清晰入耳。
施燕再度将目光投到我身上,很是疑惑:“我們,認識?”
“當日在萬鑫酒店,帶李慧倩開房的人,是不是他?”我将手機裡曾偷拍的李勝的照片,遞到她眼前。她如果記得他,那應該是他換風格之後的樣子。
施燕起初有點詫異和惶恐,她無視過我的手機,起身就想走。
我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她掙紮,想要出聲叫人。
“你最好謹慎,這事鬧大了,你占不到便宜。”我惡狠狠地威脅施燕。
施燕瞬間噤聲,她微張嘴,愣了半天,酒精上頭的大腦此時異常遲鈍。
如果她死咬不說真話,轉身就走,那我能奈她如何呢?
于是我态度緩和,語氣軟了下來,“我隻要你這一句真話,當時,是不是他陪同的,隻要确認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你,我保證。”
施燕不言語,緊緊盯着我,我倆無聲對峙着。
許久,她收回眼神,迅速掃了一眼我仍未鎖屏的手機屏幕,“是他。别再來找我。”
我又拉住她的胳膊,“确認嗎?是真話嗎?”
施燕很不想面對我,她偏過頭,眼睛也完全不看我。
“是真話,别再來找我,不然我報警了。”
施燕快步離開清吧,之後,再也沒回來過。
而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履行自己的承諾,沒有再來找她。
也許很多人都無法理解我的行為,一次不算嚴謹的求證,能讓事情發生什麼轉機?我既無法和警察說明事實,也沒有能力去煽動大衆質疑黃志君的小人行為,甚至對李勝,也無法進行真實有效的打擊。
但我始終認為,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至少我可以看清這一切,做一個清醒的人,去主導自己想要的未來。
話說回來,如果當時是由李勝開房,那就是說,是他将李慧倩送入房中,然後再離開。據整理的資料來看,當時酒店聲稱李慧倩所在樓層的攝像頭剛好壞了,總之結論就是并沒有拍到什麼重要畫面,後續不了了之。
根據在場人員提供的證詞來看,李慧倩大概是晚上七點開房,而黃志君則是晚上八點再次抵達酒店,并直接去了房間。也就是說,從七點到八點這段期間,李勝可能一直沒走,像隻獵犬一樣,一直忠心耿耿地幫黃志君看顧獵物。
那如果,這隻獵犬在這段時間動了什麼手腳呢?
我的暢想到此結束。因為沒有任何證據和說法支撐,全憑自己的主觀臆測。
但我總覺得,李勝既然有拿捏黃志君的把柄,那這個把柄一定是在案發這段時間留下的。除此之外,他們二人再無更多實際交集。
我一邊胡亂揣測,一邊正常生活,照顧李慧民。
過了幾個月,我還沒有等到肖芸的聯絡,卻等到了另一個女人的聯系。
那個女人,叫聶雨。她在電話裡要找我談談有關肖芸的事,于是我去了。
2019年的8月,我因為肖芸的關系,跟聶雨相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