鈎蛇凝出實體後,無聲地吐着信子,遊動身軀将魏淑賢圍了起來,一雙冰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魏征途。
魏淑賢很滿意魏征途的震驚,擡起手,鈎蛇便低頭,将自己的蛇吻抵在魏後手心裡。
魏淑賢道:“去了鬼蠻也不過是屈居人下,與其侍奉陰險的鬼蠻人,不如跟着我。我們還是血親呢,堂叔。”
魏征途不受控地與鈎蛇對視,整個人都在戰栗。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目光從鈎蛇身上撕下來,看向魏後,方才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低頭,以示臣服。
魏淑賢滿意地笑了。
她收起鈎蛇,随魏征途回到殘部所在的營帳,看着魏征途整編軍隊,然後帶着這一點殘部直接掀了這個鬼蠻據點!
鬼蠻人顯然沒意料到他們居然還會反咬一口,而且據點内也沒多少鬼蠻兵,魏征途等人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并且擄走了據點内的所有辎重。
秦漢策聽到動靜,拖着病體出來看是怎麼回事。在看到據點内的暴亂時他目眦欲裂,驚怒之下想要調動靈力,卻被反噬得更嚴重,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魏征途的人沒時間搭理他,魏淑賢也隻是在一邊默默地看着。秦漢策力有不逮倒伏在地,臉都因為憤怒憋成了豬肝色:“魏淑賢......你——”
他口中喉中都堵了血,說不了兩個字就重重地咳嗽起來。魏淑賢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還是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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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軍内。
大漠之上沙塵滾滾,連紮營的地方都難找。行軍許久,好不容易找到一處“綠洲”,可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說是綠洲,其實也不過是些成叢的駱駝刺、金琥,還有一些要死不死的紅柳。紮好帳篷,将士們又找到一叢沙棘,上面的果子紅得正好,全被他們薅下來了。
韓峰也搶到一些,遞給嬴惑:“給!沙棘,吃不吃?”
嬴惑禮貌性地拿了一顆,放進嘴裡,輕輕一抿果皮就破開,酸甜的汁水浸在舌尖上。
隻可惜太少。這玩意在沙漠枯燥的行軍中也算個慰藉。
嬴惑扒拉了一下枯枝堆,手上的護腕隐隐地閃了一下光,一道微小的電流閃現,将枯枝點燃。
韓峰看着篝火又有點想熱幹糧,看了一眼嬴惑的眼神,還是讪讪作罷,乖乖打坐坐下。
嬴惑适時開口:“修煉得怎麼樣了?”
韓峰裝模作樣地閉上眼:“正在努力。”
嬴惑無奈地輕笑了一聲,看着韓峰閉上眼了,準備開口指導他一番。
“......聽息,凝神。”嬴惑的聲音随着韓峰呼吸的節奏響起,帶着韓峰調息通靈,“對境無境,居塵無塵,動念無念,用心無心,無天無地,無人無我。”
“感天之靈氣,地之生氣,自我濁氣。通靈排污,感召天地。”
韓峰逐漸進入狀态,嬴惑看着韓峰周身漸漸浮起熒光,再通目中靈竅,即可見天地之中微弱的靈氣在逐漸朝韓峰彙聚。
最後嬴惑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消失,韓峰也還是沉浸在内修調息的境界之中,不為外界所動。
修行這種事,就是師父領進門修煉看個人,嬴惑也不好幹預,于是拿出殘缺的月氏地圖研究。
嬴惑臨行前也研讀了些月氏的書籍,多數是遊記,有記載怎麼去月氏,隻是可惜都沒有附上地圖,他隻能根據遊記記載推測出了大周的境後怎麼走。
遊記上說出境後西行幾十裡就會進入一處綠洲,西行穿過綠洲,還要走過真正意義上的無邊大漠,直至見到“玉門關”,才算是真正到了月氏。
嬴惑知道玉門關,但此玉門關自然不是彼玉門關。這玉門關,到底是在說什麼?
可能得行至那處,才能知曉答案吧。
嬴惑無奈地歎了口氣,又拿出有關鬼蠻秘法的典籍來看。
這典籍并不是原本,是他在京城陪着姬宇的時候抄錄的。後來兵荒馬亂忙得焦頭爛額,這回算是看的第二遍。
鬼蠻典籍講秘法一般都是從妖王那個傳說說起,這傳說雖人盡皆知,鬼蠻和中原的版本卻略有不同。鬼蠻奉妖王為最高神明,自然不會批判妖王的瘋狂暴虐。隻是嬴惑越看越覺得奇怪,中原傳說講妖王,或多或少會講一些妖王自己做了什麼,但鬼蠻典籍裡講妖王,都是祂的護法出來說話做事,妖王本身......似乎一直隻是個象征物,一尊雕像,無悲無喜無善惡。
鬼蠻傳說中還說,妖王被殺後,身軀化為了血池,就是現在所有秘法的基礎。
看到這裡嬴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神情複雜,看向被護臂包裹住的左臂。
修行之人很難留疤,但嬴惑臨時迫不得已在手臂上繪制鬼蠻符文後,手臂上的疤卻頑固地留了下來,時至今日,嬴惑被衣物護臂遮掩的手臂上都還攀附着這猙獰詭谲的符文傷疤。
這也是鬼蠻血池的影響嗎?即使并沒有真正地繪制出完整的符文沒有發揮符文的力量也會這樣嗎?
嬴惑心情複雜,隻能祈禱這玩意對自己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
鬼蠻典籍後面就開始講血池秘法,這部分言辭詭異,嬴惑看不懂,隻能根據自己已知的推斷。
例如典籍中言“歸雨昭昭,終其叨叨,慕傷之渺,溪絲極膏。”再結合旁邊的符文例圖,應該是說在某個雨過天晴的日子,将祭品殺死,在其瀕死之際放血到血池裡,續存能量。
這種推測非常飄渺且艱難,嬴惑——一個從小就被視為過目不忘的天才學子的人都看得極為坎坷。
嬴惑看書看得忘我,不知不覺間周遭士兵都休息了,周圍逐漸安靜下來。嬴惑這才感覺太晚了,擡頭一看,韓峰卻還在修行調息,對外界變化無知無覺。
嬴惑輕輕笑了笑,将書籍收好,又往火堆裡添了一點枯枝,起身去營地周圍布防衛陣法。
布好陣法,确認了守夜安排,嬴惑又回到韓峰身邊,為他護法。
嬴惑看着韓峰,不禁想起自己當年修行的時候。自己雖開靈根早,卻并不習武,嬴父除了督促他讀書,修行方面也算是放養。後來到半指仙那裡才勤懇修行,細想起來,居然有些細節都記不清了。
至于姬宇......他沒見證過姬宇的修行曆程,他們隻是在一起讀書而已。
想到姬宇,他竟有些心悸。他将這心悸解釋為......思念。
他拿出聞香玉,無意識地在手裡把玩。此時天色已晚,并不好打擾姬宇。
他長長地呼了口氣,夜裡冷起來,呼出口的熱氣化為白煙,熱烈了一瞬,轉而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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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峰足足打坐了一晚上,第二天衆人都準備啟程了,嬴惑才不得不把韓峰叫起來。
韓峰緩緩睜眼,感覺視野都清明了不少。他看到周圍人都在收拾東西準備上路,趕忙爬起來:“我是不是耽誤事了?”
嬴惑笑笑:“沒有。修行得怎麼樣?”
韓峰撓撓頭,他也說不好。目前看來,他明明打坐了一晚上,卻感覺不過轉瞬,又感覺過了滄海桑田。
“感覺很怪......”韓峰道,“身體輕盈了不少。”
嬴惑:“能感受到靈力流動嗎?”
韓峰靜默着細細感受了一下,欣喜道:“可以!感覺靈力好像是流水一樣,在我周遭......身體裡也有。我似乎能操縱它們......”
嬴惑輕聲鼓勵道:“那就試試。”
韓峰閉眼凝神,伸出手來,手掌上逐漸彙聚了一個小小的靈力球,靈力球又逐漸變大。嬴惑打通雙目靈竅,看到韓峰彙聚的居然不是自己身體裡的靈力,而是周遭環境中的。
嬴惑有些驚訝,這證明韓峰能夠很好的吸收天地靈氣,未來修行或許會比較順利。
韓峰睜眼看到自己手上的靈力球,驚喜道:“嬴惑你看!”
嬴惑笑着剛要開口鼓勵,旁邊忽然有人大聲喊道:“看什麼看呐!上路啦!”
周圍人都笑起來。
韓峰被這一吓,靈力球潰散。他怒氣沖沖地奔向那個大喊的人:“劉忠義!老子跟你沒完!”
周遭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笑歸笑鬧歸鬧,大家還是正經開始趕路了。
嬴惑和韓峰走在隊伍末尾防止有人落後,也方便二人聊修行之事。
嬴惑:“你現在能感覺到自己的能力是什麼嗎?”
韓峰點點頭:“能感覺到一點點,卻不是馭火之類的馭靈之術。”
嬴惑偏頭看他:“那是什麼?”
韓峰努力凝聚靈力,他感覺手掌有些發熱,忙讓嬴惑來看。但他手上确實沒有火、冰之類能被憑空造出的事物,周遭也沒有風、沙一類的自然事物被他驅動。嬴惑伸手在韓峰手掌上感受了一下,心裡一跳:韓峰的能力竟是療愈!
療愈類的能力相當稀有,嬴惑有些欣喜地告訴韓峰:“你的能力是療愈。”
“療愈?”韓峰大失所望,“這對上陣殺敵一點作用都沒有!”
嬴惑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安慰道:“療愈也很有用的。你看我軍軍醫不足,你的能力是很大的助力......”
韓峰失落地看了嬴惑一眼,沒說話。
嬴惑抿唇,道:“能力不分好壞強弱。若你好好修行,也能有大作為。”
韓峰苦笑了一下,強打精神道:“借你吉言。”
嬴惑無奈地笑,看來接下來還是得多加督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