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秦老爺子都在不停地幫秦敬遮掩,加上秦勖半點沒有露出端倪,導緻他以為這件事早就已經随着長子夫婦的離開,跟着入了土。
秦勖緩緩地直起身體,俯視着從小敬畏的老爺子,有一種莫大的悲涼。
那個高大威嚴的老人,如今變成了輪椅上的一團軀體。
“這些都不重要了,爺爺。”
秦勖眼簾落下去,聲音很輕,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般,“秦家,您想給誰、願意給誰,都跟我無關。我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秦老爺子嘴唇動了動,握在扶手端的手掌,傾盡全力地揉了揉,最終還是問道:“你都查到了什麼?”
秦勖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
本不該管,但直覺告訴他,可能是小貓。
在這場對峙裡,秦勖極其不合時宜地取出口袋的手機。
乖小貓:【哥哥?還沒有談好嗎?】
秦勖的嘴角扯了扯,沒有回複,而是看向老爺子,語氣裡帶着輕描淡寫的意味:“我知道什麼?”
他錯身彎腰,手裡拿着手機背到了身後,語氣壓得格外低沉,在老爺子耳旁慢慢說:“你的小兒子本來要弄死我,結果一不小心弄死了你的大兒子和兒媳婦。”
秦勖離開時,被一隻蒼老的手握住了手臂。
秦老爺子的眼眸密布紅血絲,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阿勖,他畢竟是你二叔。”
秦勖沒動,任由爺爺拽住自己,隻看向他滄桑的臉龐,略帶諷刺的說:“如果那天死的是我,今天站在這裡的是我爸,我知道,無論秦敬怎麼對他,他也一定念在手足之情,放過這個唯一的兄弟。”
他慢慢地撫開老爺子的手,“要怪,就要怪秦敬找的人辦事不力,當年沒有弄死我。”
随着秦勖一步步的往外走,老爺子感覺到心血不足,大腦蓦地昏沉起來,他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大聲質問:“阿勖!非要弄得秦家家破人亡才行嗎?”
秦勖手掌搭在門把手上,沒有回頭,聲音很淡地說:“反正您早晚是一抔黃土,在乎這些幹什麼?”
秦老爺子一下子氣血沒有湧上來,身體僵住。
門開,周管家的視線越過一米九的大少爺肩頭,看到了倒下去的老爺子,驚慌地沖進去:“老爺子!”
秦勖站在門口,維持着背對着老爺子的姿态。
他想,原來他遠比他自己以為的更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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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的小畫室。
他盤腿坐在地毯上,四周是攤開的素描稿,是無數的修長手掌,看似重複,其實每一隻手都是不同的動作。
他在找一個最好的姿态,目前毫無頭緒。
此刻的心思也無法沉浸在畫作上,不斷地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看向砸落窗玻璃的雨痕,秦家又要變天了。
哥哥沒有回複他的微信。
晏雪仿佛聽見了樓梯上有咚咚咚的腳步聲,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完全坐不住。
一下子站起來時,酸麻的腿讓他跌下去,強撐着起來,連忙往外跑,心慌極了。
遠遠地看到哥哥踏步而來,神色冷淡肅厲,他卻無暇顧及,隻像是一隻雪白的天鵝,撲過去。
秦勖一彎腰,有力的手臂輕巧地抱起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窩,“小貓,又不乖乖穿鞋。”
晏雪低頭才發覺自己光着腳,懸在半空。
手臂圈緊哥哥的肩,他正要說話,是急促的腳步聲往上而來。
秦勖抱着晏雪轉身望下去。
秦冕一隻手扶着樓梯扶手,紅着一雙眼,急赤白臉地怒喝:“秦勖,我爸被帶走調查,是不是你幹的?!”
晏雪吓得扭頭,卻被哥哥寬大手掌護住壓在他肩頭。
秦勖一手穩穩地端抱住懷裡的小貓,居高臨下地俯視這位堂弟,并沒有作答。
他眸光裡的蔑視意味,令秦冕瞳孔放大。
在接到爸爸出事的消息後,他感覺到了,屬于他的榮華富貴,在頃刻間如同山崩一般,一點點陷下去。
周管家一聲驚呼打破了兄弟倆一上一下、強弱懸殊的對峙。
“大少爺,老爺子好像中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