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鸢将車窗放下來,胳膊搭着窗沿,晚風将她的頭發撓的亂飛,許逍将車速放下來:
“手别伸出去。”
唐鸢收回手,懷裡抱着那個蛋糕盒,頭偏向一邊,看着灰藍色的湖水緩慢地向後退。
許逍時常有一種這樣的感覺,唐鸢好像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她有一個外人不能觸碰的小圈子,那個圈子裡是她的過往,至少是由社會名流、奢侈品、酒會還有很多他一輩子也夠不到的東西組成。或許他曾經短暫地靠近她的身邊,但更多時候,她活在一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世界。
每當唐鸢安靜下來,那扇狹窄的大門就忽然關上,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面上很想顯得淡然,但心裡卻總忍不住想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許逍側目看着她懷裡抱着的蛋糕盒,他不太清楚盒子上寫着的logo是什麼,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心情忽然變得有些煩躁。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唐玄禮的時候,那個瘦成柴禾垛子的老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盯着他:“你配不上我女兒。”
他就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喉結一滾才開口:
“我知道。”
“但是她選了我。”
他是故意說這話的,隻是想氣氣對方,沒想到他很快就妥協了。歎着氣問他有沒有打算辭掉警隊的工作,來唐家找個工作。
這句話殺傷力有點大,那是他放棄了很多東西才換來的,在有些人眼裡卻一文不名……
唐鸢打開車載電台,這她是第一次在許逍的車上亂摸亂動,從前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但今天她很煩躁總想找些什麼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今天要講的這個案子發生在曼谷,九年前,曼谷鬧市區的一家高檔酒店發生了離奇命案…六個人死…”
許逍啪嗒一聲調了台,切換到音樂電台,略有些懷舊的女聲緩緩流淌出來。
唐鸢瞳孔放大:“你之前就聽這個?”
許逍覺得她的反應過大,雖然這個案件解析的電台對大部分膽小的人來說不算友好,但也沒必要怕成這個樣子:
“嗯,算是一種職業習慣吧,真正的案件往往不像這些文字描述的恐怖,但是人心險惡,善惡隻是一念之間,死去的人不可怕,活着的才可怕。”
唐鸢點點頭,将腿上的蛋糕盒子打開,這個本來是要帶給許逍嘗一嘗的,但現在蛋糕成了這副樣子肯定是送不出去了。
許逍看見盒子裡的蛋糕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毫無賣相可言。許逍以為她不會吃了,畢竟從前讀書的時候就知道她對食物很挑剔。
有次放學,他看見唐鸢和一個同學在街邊炸物小攤點串,當老闆拿出一把膩到淌油的炸茄子時,她的眉毛皺地都能夾死蚊子了。
唐鸢撕開一次性小叉子,揩下一小塊送進嘴裡,奶油剛剛沾染到舌頭就順着舌尖融化開,雖然樣子不好看,但味道還不錯,這種綿軟的口感意外的好吃。
甜食可以讓人心情短暫變好,她一個人很快就吃了一大半,直到紅燈路口才發覺自己今天的糖分攝入似是要超标了。她有些心疼這個蛋糕,她已經好多年沒吃過了,唐家的餐點在外面很難買到不說,她自己也不會那麼奢侈,為了一個吃的東西花費大價錢去找,她沒有那個資本。
唐鸢又逼着自己吃了兩口,蛋糕的口感開始發膩,不知怎麼,她鬼使神差地揩下一大塊遞給旁邊等紅燈的司機。
許逍看着忽然送到嘴邊的一大塊蛋糕愣了一下,偏頭看着唐鸢,兩個人的目光堪堪對上,其中一方就萎了氣勢。
她抿唇要将蛋糕收回來,卻被許逍攥住手腕,一口就将蛋糕消滅的幹幹淨淨,然後沒事人一樣松開她的手,繼續開車。唐鸢心跳有些快,有些别扭又有些雀躍。
“這蛋糕你還吃嗎?”唐鸢将叉子在蛋糕上戳來戳去,她是真的吃飽了。
許逍将車停到路邊,盯着她的動作看了一會,歎了口氣,喉頭一滾将盒子一起端過來,小半拉蛋糕讓他當作面條一樣兩口就吸溜完了。完事擦擦嘴,将垃圾收好下車丢掉。
“這麼好吃?”
車子再次上路,唐鸢還有些沒緩過勁來,她是第一次人這麼吃蛋糕的。
“有點甜。”許逍打了轉向,沒有将目光分在别處。
“後面是有點膩,被摔了一下,口感不好,本來還挺好吃的…”
“所以你後面不想吃了。”許逍喝了口水認真補充。
“我今晚吃過了……”
聲音卻越來越小,她前面确實是鬼迷了心竅,自己不想吃才問他的。不然這種品相的蛋糕誰家好人會吃啊?就算是米其林做的那麼糊了吧唧的賣相也很難下嘴吧。她單純是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窮怕了,對食物也珍惜起來,隻要能吃就行。她倒沒想到,許逍會真的吃她剩下的。
“晚上你就吃了蛋糕?”許逍試探。
“嗯,家裡來了很多客人,忙着應酬沒顧上吃。”
“明天什麼班?”
“夜班,後天休息。但也可以調班,就有兩天假期了。”唐鸢急着補充,她隐隐有些好奇,許逍很少問自己的工作安排,婚後大部分時間兩個人都是各忙各的。
“去不去臨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