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濃郁的香氣漸淡。
祈桉側頭,見桑武正垂着腦袋,頭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
額間毛絨絨的發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劃過她濃密的睫毛、挺翹的鼻尖,最終落在紅豔豔的唇上。
粉潤的舌尖,正怯生生地從微張的唇中探出。
祈桉深藍的眼眸愈發的幽深,喉結緊收,饑渴的信号傳遞到他的大腦中。
使他精密的腦子,瞬間宕機。
祈桉僵硬地移開視線,迫使自己不再關注她圓翹的唇珠和那水豔豔的粉舌。
桑娩是被吵醒的。
汽車轟鳴的引擎聲,将她從睡夢中喚醒。
她起身,迷茫地看向四周。
在看見祈桉的瞬間,意識回籠。
立即伸手慌亂地拍向被她丢到一旁的園扇,一把将扇子握在手中後。
她手腕晃動着扇子,又兢兢業業地做起了扇風小厮。
祈桉的發絲被身後突然揚起的微風吹起,側目“醒了?”
桑娩欲蓋拟彰地用扇子擋了擋,隻露出一雙閃爍的眼睛“您、什麼時候醒的。”
“我?”祈桉指尖輕點下巴,作思考狀“大概是,在某個不敬業的仆從打瞌睡的時候。”
“……”
倒也不用這麼含蓄,直接說她睡着以後就醒了又不會怎樣、等等。
桑娩杏眼頓時睜大,既然他早就醒了,為什麼不叫她。
她垂眼,不動聲色地看向腕表。
張目結舌。
九、九點?他竟然一直沒動靜?沒折騰她?就這麼幹等她醒過來?
桑娩疑惑地看向祈桉,一時間有些搞不懂他在想些什麼。
“那輛車是沖你來的?”祈桉冷冽的聲音,将桑娩喚回神。
桑娩順着祈桉的視線看去。
隻見,那輛灰色商務車的輪胎瘋狂空轉,在沙地上刨出兩道深溝。
想要沖過來,但它的面前似乎有一張透明的薄膜。
叫它無法向前一步。
隻能在原地發出轟鳴聲。
桑娩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向車内。
隻一眼就認出了他們,一隊的隊長正身子前傾指導着駕駛座的司機。
神情暴躁。
“豈止是認識。”桑娩微微提起嘴角,笑道“簡直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她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祈桉輕易地就看出了,此時的她情緒不佳。
“就是他們把你抛在荒野的?”
祈桉聲線發沉,帶着刺骨的冷意。
桑娩錯愕地看向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你、你怎麼知道。”
“很難?”祈桉狹長的眼眸随意掃向身旁呆頭呆腦的桑娩“烏托邦的研究員就不可能一個人在荒漠中獨自記錄數據。”
“像你這種低級助手突然單獨出現在荒野,要麼是替死鬼,要麼就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再結合你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問是誰買你的命來看,他們殺你未果,把你扔下了。”
桑娩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遊戲資料裡明明說這是個隻會暴力解決問題的瘋子,可眼前這人抽絲剝繭的推理能力簡直......
“但現在、”祈桉突然湊近,将兩人的距離無限拉近,桑娩甚至都能數清祈桉臉上的絨毛。
“局勢逆轉了。”他揚了揚下颌。
帶着少年獨有的特質。
“有我在,你盡可以報複回去。”祈桉拖長音調,得意洋洋地看向桑娩。
桑娩眨了眨眼,脖頸間的水圈散着絲絲縷縷的涼意。
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會給一個俘虜、仆從報仇?
他不應該拍手叫好,借機狠狠地嘲諷她一番嗎。
怎麼會……
桑娩的沉默叫祈桉陡然警惕,他眯起眼,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别告訴我,你同情心泛濫。”
他的指尖驟然收緊,聲音中帶着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開始可憐這幫雜碎了。”
“怎麼可能。”桑娩側頭,掙開祈桉的束縛。
“倒是你,怎麼突然替我報仇?”
桑娩揚起頭,看向沐浴在陽光下的祈桉。
黑色的發絲在陽光下,蓬松溫暖。
此時的他面帶笑意,看上去溫和又無害。
“助手小姐,既然你已經是我的、”他嘴角上揚,露出薄唇内的白齒,加重字眼“仆人了,總該有些特殊待遇。”
說着,他緩緩擡起手掌,下壓。
吱嘎——
商務車的金屬頂棚突然扭曲變形,像被無形巨手揉捏的紙盒。
車内警報器尖銳嘶鳴,紅光瘋狂閃爍。
“現在,跳窗!”
蘇烈怒吼着砸碎玻璃,卻在探出胳膊的瞬間僵住。
來不及反應,他身旁的隊員便尖叫出聲“隊、隊長你的手……”
蘇烈在尖叫聲中,僵硬地低頭。
他的雙手齊腕而斷,截面光滑。
鮮血正要噴湧而出,卻在接觸到窗外空氣的刹那詭異地停滞,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
血珠懸浮半秒,順着透明的屏障緩緩下滑,滴落在褐色的沙地上。
蘇烈臉上的血色盡失,再也看不出先前猖獗張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