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張玉彎平息後，聽李嘉欣說的。

李嘉欣敲開門後就看到了展媽詫異的眼神，因為自從她把她媽送去療養院住後，她就很少來這邊了，展爸展媽也基本沒有再看到過她。所以對于她的突然出現自然驚訝。

她說她是好幾天聯系不上展甯，來看看的。提到展甯，她能明顯看到展媽難看的臉色，但還是讓她進了門。

客廳裡異常安靜，坐着除了展甯外的展家所有人。在她想提出看看展甯的時候展甯大姐突然問：“嘉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嘉欣不卑不亢笑了一下說：“展甯喜歡女孩子的事嗎？我知道，現在大家都很包容，沒有人在意這個的。”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展月明顯的不滿，擰着眉頭，聲音大了兩分。“那她和張玉彎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了？”

李嘉欣遲疑了一下，正想說話，另一邊展甯的房門突然從裡面呼的打開了。

“她是不是在下面！！”

李嘉欣轉過頭就看到展甯站在房間門口，她形容枯槁，眼下青黑，眼睛灰黃布着血絲。但看過來的眼神卻閃爍着期盼的光芒。

雖然她早有預備，但從未見過展甯這樣狀态的她真看到展甯這副樣子還是很駭然。

而且從展甯的眼神裡她能看出，展甯一直在等張玉彎，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張玉彎是不是一起來了。

李嘉欣看了展甯家肅然而立的其他人一眼，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她不能提起展甯和張玉彎的感情，更不能自己是被張玉彎叫來的。不然她不可能能和展甯好好說話，交代陷入困局的她怎麼處理這樣的情況。

但兩人太過熟悉，展甯一下就從她的目光中看出了答案，知道了此刻張玉彎就在樓下。

她看到了展甯讀取到這個信息後明顯放下了什麼，眼神裡交織着欣喜和難過。然後就看到展甯如同多年落榜終于中第般快步走着，想要出門下樓去接她的錄取通知。

而展媽的聲音突然響起，“展甯！你敢下樓去見她！”

展甯隻停頓了一下，用她灰黃布着血絲的眼睛瞥了她媽一眼就繼續作勢要出門。

李嘉欣隻是一個愰神，想拉住展甯，想讓她先冷靜下來。就聽到另一邊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呼聲。

“小君你幹嘛！你快下來！”

“媽！不要！你下來，你下來啊！”

“展甯你快回來！”

她和展甯一起回過頭的時候就看到展媽已經爬到了陽台的窗台上騎坐着了。

“展甯！你今天敢下樓去見她我就從這裡跳下去，你媽和她，你選吧！”

李嘉欣緊緊拉住展甯的手臂，怔怔的看着那邊坐在窗台上瞪着眼顫抖着身體的展媽。

她擡頭看了展甯一眼，隻見展甯冷漠看着那邊坐在窗台上的她媽，像是看一場鬧劇。

看着看着，始終沒有說話的展甯突然笑了一下，然後甩開李嘉欣的手，沒有再往門口去。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回房間的時候，展甯去了廚房。

而後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展甯又從廚房門口走了出來，神情平靜異常，像隻是去溜了一圈。隻是……她右手上拿了一把西式的廚師刀。

然後又在所有人睜瞪的眼神中，她慢慢擡起手，用那泛着寒光的刀快速在自己左手上滑了一下。

鮮血迸出，一滴滴快速順着她的手臂湛落在白色的地闆上。

“展甯！你做什麼！”，展爸瞪大了眼睛看着如同瘋了的女兒，沒想到她會自殘。

一時所有人都安靜了，倒吸了一口涼氣，大驚失色的看着展甯手上滴落的鮮血和她手裡寒光閃閃的刀。

從未有人見過這樣的展甯……

李嘉欣也驚到了，展甯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她趕忙上前想要奪走她手裡的刀，卻被躲開。

展甯像是感覺不到左手的疼痛，她舉起刀，對着自己，看着陽台上自己的家人們，她嘴角挂着詭異的笑，淡淡的說：“媽，你不用死，誰都不用死。我死了就行，我死了你們就不用擔心有一個女兒是同性戀，未來要怎麼辦。也沒有人再逼我了，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說着她在所有人驚駭的眼神中就要舉起刀往自己身上紮。

李嘉欣吓得魂飛魄散，顧不得其他連忙抓住她的手，使盡了全身的力氣阻止她。

另一邊的展奶奶看着最疼愛的孫女拿着刀掙紮着要往自己身上紮，因為用勁兒左手上的傷口不停的湧出鮮血，快染遍了整隻手臂，地闆上到處是她滴落的鮮血，可怖至極。

一邊是自殘後要自殺的孫女兒，一邊鬧着要跳樓的兒媳婦兒。

她想要去拉孫女兒，想讓她放下刀，想看看她手上的傷口。

她要從陽台走到客廳，兩大步的距離她突然就擡不起腳，心像是要沖破身體，她忽然就喘不上氣，兩隻老邁的手向前薅了兩下，什麼也沒抓住，最終在踏出一步後栽倒在了客廳到陽台的邊緣處，身體重重的砸在地闆上。

所有鬧劇和争執就這樣停止了，要跳樓的沒死，自殘自殺的也沒死，87歲的展奶奶心髒病複發，快不行了。

張玉彎聽到展甯拿刀割自己的時候已經哭得喘不上氣了，她想象不到那個場面，想象不到瘋魔了展甯。她不在她身邊。

展甯……

展甯太好了，她覺得自己不值得她那麼做，也不值得她那麼好。

展奶奶……

每次她去展奶奶都笑眯眯招呼展媽給她切水果，做她喜歡吃的。展甯很愛她的奶奶，她也把她當做自己的奶奶一樣。

她希望如果真要有人要為這件事付出生命，她甯願是她

……

第二天張玉彎通過李嘉欣得知展奶奶經過四個小時的手術治療已經脫離危險轉入重症病房了。

還告訴她，展甯爸媽和她大姐回家給展奶奶收拾衣物了，現在病房裡隻有展甯和她剛下飛機趕過來的二姐，如果她想見展甯就趁現在。

張玉彎當然想見展甯，才看到消息她就跑出了酒店，打了輛車直奔醫院而去，到了醫院門口才想起來應該買點看望展奶奶的東西。

她已經沒有腦子思考其他的了，在醫院門口買了束花就直往李嘉欣發的病房号而去。

到病房門口時，張玉彎還特地在小窗口看了一下房間的确隻有一個單薄又熟悉的背影，沒有其他人，她這才輕輕推開門。

“展甯……”

背對着門口，坐病床邊椅子上看着床上插着氧氣管的奶奶發呆的展甯突然聽到一個哽咽的聲音。

這個聲音太嘶啞了，她沒反應過來是她的愛人的聲音，愣愣回頭才看到門口的張玉彎。她形容憔悴，眼睛腫得像是個水球，很醜。

展甯才如夢初醒般站起身走過去，一把把人抱在懷裡。她緊緊收住手臂，緊緊的抱住張玉彎，這個她最愛最愛的人，仿佛這樣才能讓她那碎了一地，不知道被吹到哪裡去了的心有了凝聚力。

她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不知道自己那麼做奶奶會病倒，差點沒能搶救過來。看着奶奶原本急得漲紅的臉在她眼前一點點灰白下去，躺在地上生息一點點消散的樣子她害怕得天都快塌了，她隻希望死的是自己。

張玉彎不想在展甯面前哭，她昨天已經哭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