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上次回南蕪不過五歲，怕是連她那位竹馬長得何等樣貌都記不清。

隻是為了不嫁大皇子，他們顧家的嫡長女就得如此遠嫁，顧一弘心裡到底是不滿的。

趙聞朝坐在學堂之中，剛在學堂之上，甫一聽說宮中來人了，顧一弘幾乎是臉色發白地忽然站了起來，慕容儒看了看他，坐在台上面揮了揮手，示意他到堂前去。

現在靠着牆，面上的神情不知是惆怅還是輕松。

趙聞朝自然知道宮中這幾日的事，但說實話，他無能為力。皇帝忌憚顧家的權勢，又念着往日情誼，顧家女這次若不願嫁大皇子，宮中也是不強求，但京中别家是不能作他想，若是顧家與他家有聯姻，勾結京中勢力，皇帝也不會給顧家這個面子。慕容儒這一步走得聰明，遠嫁南蕪，皇帝雖說不完全如意，倒也答應的痛快。

趙聞朝看着顧一弘自堂前回來，于慕容儒面前深鞠一躬，老師也沒責怪，讓他回座位上。

早晨的課結束時，顧一弘随慕容儒去了書房，趙聞朝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轉身離開顧府。

“明然好似不太高興，你不勸慰一下？”趙雲昌驚奇道。

趙聞朝走在前面，面色冷靜：“我們的勸慰對他有什麼用，是能改變他姐姐遠嫁的事實，還是能撇開皇家與這件事千絲萬縷的關系？”

“此時我們和他走得太近對他沒有好處，顧家的剛拒了皇家的婚，又和兩個嫡子走得太近，這事擺明了是要争儲君之位，享從龍之恩，這才是真正害了他。”

三皇子不說話了，半響坐到馬車上：“哥，真的到奪儲的時候了嗎？”

“你以為父皇賜婚意欲何為，不過想讓顧家與大皇子親厚，以平北疆禍事，日後若是大皇子分封北疆之地，有嶽丈輔助，又與北疆有血緣親情，北邊自然能安定下來。這樣一來四境安穩的，與民休息，方能國泰民安。”

“這樁婚事不成，其實還是要顧家去補，顧侯為了兒女幸福，也是操心了。”

這些道理顧一弘都明白，他坐在慕容儒對面，卻依舊是臉色慘白。

“這事以後宮裡應該是不會再追究大姐的責任了。”他直直盯着慕容儒，要一個準确的答案。

“她不過一小女子，宮裡再怎麼也不會針對她，隻是，你要做好準備。”

顧一弘挑了挑眉。

“我疑心，宮裡那位怕是不會等到你及冠才讓你到北疆去。”

處暑過後，秋風是一陣接一陣急了起來，顧家與蘇家已過了定，婚期将近。這是遠嫁，顧家家底殷實，雖沒有十裡紅妝，倒也算盛大，半個京城的人都得知了消息，出來看個熱鬧。

“不是說顧家大小姐要嫁的是大皇子，這個蘇家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據說是青梅竹馬定下的娃娃親，蘇家公子年歲也到了，來找顧家，兩家才把當年的玩笑話落實了。”

“我說，哪有那麼巧的事，怕不是顧家不想嫁女兒，找個由頭罷了，蘇家在江南也是首富，顧家女嫁過去那不也是舒舒服服供着，不比在皇城當個沒有出頭之日的王妃強多了。”

旁人嘴中都得猜忌一二的事情，在朝廷上更是吵得天翻地覆，彈劾顧侯的奏章在皇帝書桌前壓了一疊。出人意料的是，皇帝沒有因為此時發難顧家，倒是那些彈劾的挑了幾個殺雞儆猴。至此，大家都算看清楚了，皇帝這次是要把顧家護到底。

“不是好事，”慕容儒看着坐在書桌前的顧一弘，“這次賣給顧家的人情，是要你去還的。”

顧一弘摩挲着手上的繭，那是多年練武在他手上留下的痕迹。

他年紀偏小時，顧安蓮曾抓着他的手說：“這手那麼好看，要是隻題字作畫就好了。”如今姐姐遠嫁，雖然談不上幸福，但也可保此生平安順遂。

顧一弘笑了笑：“無妨，我還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