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恒之看見來人,似乎從情緒中抽離開來,甚至展開眉眼笑了笑。他沒說話,他知道那些自诩長輩和兄長的話隻會把小姑娘惹毛。
肖雅将止不住顫抖的手藏到背後,裝作是若無其事地問道 :“臉上的傷沒事吧。”
梅恒之剛給揍了一拳,此刻左邊臉頰已經有些泛出青紫,他應該是在肖雅提醒下才後知後覺緩過神來,摸了下臉,按下去時有些酸疼。
紅梅在旁邊立刻遞了藥膏過來。肖雅先擋了一下拿在手上:“今天天也不早了,就在這裡将就一晚,明日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我們出城。”書童接過肖雅遞過來的藥膏。
“去哪裡?”
“按公子的打算,是要往肅月城走。”
“去哪做什麼?”
梅恒之這次在小書童将要開口時咳了一下,打斷了他的話:“這一路回來不易,想回故土看看。”
“那邊現下是梁的屬地。”肖雅皺了皺眉,就算梅恒之有本事能進到梁的屬地去,但她本以為,他是一輩子都不會再踏上那片土地的了。
梅恒之勾了嘴角笑了笑:“不管是誰的屬地,那還是故土。”
呼延紮西給趙簡在達瓦安排了住處,雖然那次會見上扶峰雲劍拔虜張的态度讓其他部落對他的到來并顯不出歡迎,但神女和呼延紮西的堅持還是留住了趙簡在十四部的一席之地。
小部族在試探大族的态度,遊離的勢力既不想得罪手握實權的呼延氏,但又意欲贊成一直很有威信的扶氏,沒有人敢在此刻情形不明晰之時就開賭局。
呼延紮西同意趙簡進達瓦是因為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草原夢想家。他仿佛完全忽略了這已經不是四地分據的時期,梁國已經是一個不可小觑的強敵。西涼很少人和他一樣還記着先祖蕩平中原,收歸四海的壯舉。
但是他是個夢想家,他并不是個不切實際的傻子,所以那麼多年,除了一些小摩擦外,在梁地邊界從未爆發過一場大型戰争。
趙簡從京城發來的消息是這一年風波不斷的誘因。蜀中的先衛人和西涼一直都有若有若無的聯系,直到去年,他們向呼延紮西送了一份密信,說是京城有人可以聯系到胡氏在皇宮中的遺子。
說實話,若隻有趙簡一個人,呼延紮西也沒想能在大梁掀起什麼風浪,但蜀中居然能提供一條通往梁京城的一條線,這幾乎是一件驚人的事情。除此之外,蜀中還送來了梁地的絲帛、玉器以及火藥。
呼延紮西動心了,他聯系上趙簡,在邊疆制造騷亂,同時在京城蟄伏,試圖殺害皇子。為了鉗制與監視趙簡,他把趙簡的舅舅和舅母——也就是他的妹妹呼延塔娜一同送去了京城,可惜胡氏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命葬送在了京城。
但脫離了京城的趙簡卻驚人的制造了南二營事件,這件事讓紮西對他刮目相看,更有利的是,趙簡提出了要入十四部的事情。
塔娜曾和他表示過擔憂,但這在他看來根本無足輕重。南二營的挫敗對于北疆是前所未有的,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自草原一路南下制霸中原的希望。
扶峰雲這日自達瓦前往蘇布道,二十出頭的少年人紅色絲帶系着頭發,暗紅色長衣包在墨黑色的軟甲之下,袖子收攏在護腕的軟甲裡,腰上沒帶佩劍也沒帶涼刀,大馬經過草原時,不少姑娘都移不了目光。這是如今草原最為得意的兒郎,想說親的人家就和草原上的羊群一樣多,可惜扶家這小子眼界忒高,脾氣也有些古怪,一連拒了不少家的面子。但現下登門的仍然是絡繹不絕。
到蘇布道城門下,扶峰雲就翻身下來牽着馬走,肖雅的院子離西城門其實蠻近的,沒走兩條街就走到了。
他在院子門口系上了缰繩,棕黑色的馬匹很溫順,蹭了蹭他的臉,目送着主人走進了院子。
在門口卻出奇地被攔了一攔,門口的小丫鬟說:“小姐今日說有客人在院子裡,其餘人都不見的,扶公子您稍等下,我去問下小姐。”
扶峰雲意外地挑了挑眉,但也隻能說好,靠在門框上等着。
小丫鬟急急跑過前院,經過那那個昨日被送來時還有些狼狽的男子,今日小姐給他挑了件淡青色的衣服,除卻腰上墨綠的腰帶沒别的裝飾,坐在那捧着本書,卻自有一種常凡脫俗的氣質在。
小丫鬟還記得正事,連忙收回這驚鴻一瞥,紅着臉進了堂屋去找小姐。
“小姐小姐,扶公子來啦,在外面等着,放不放他進來啊。”
肖雅有些意外,扶峰雲這幾日在應付趙簡呢,按理說不會往她這跑,所以她才留了梅恒之一天,雖然說梅恒之堅持用過午膳就走。
肖雅走出堂屋,表情有些遲疑地看着梅恒之。
“誰來了?”梅恒之沖她溫和地笑笑。
“扶峰雲。”
“那請扶少主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