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今日他并不巡查此處，而是和穆子期換了班後與平日的巡邏時間差了幾刻，才恰好趕上這夥西涼人在劉驿鬧事。

“剛剛那個被砍傷的送醫了嗎？”他問身旁的李玉。

“立即就送過去了，所幸是沒傷到髒器，隻是傷在背後，痊愈起來怕是要費勁些。”

“回去和徐醫師商量下，若是有空來這裡巡診，幫忙看下那位小兄弟。”

先前追回來的米糧交由官府清算，加上些補糧一同發給百姓，兩個時辰過去，士兵和官府官吏已經撫慰百姓們安定下來，混亂的市場也被收拾利落了。

一切清點完，顧一弘點了自己手下的人數，剛打算等李玉一同帶兵回營。李玉從城鎮策馬過來，面上神情有些嚴峻。

“少将軍，有兩三個到過早市的居民發起了高熱。”

顧一弘一聽就皺了眉：“醫師怎麼說？”

“這邊隻有些赤腳醫生，大多都是看看跌打損傷的，沒有人辨得清楚。”

“劃定隔離區，先把發熱的人群隔離，我寫封信回去，今日在劉驿先駐紮。”

當日夜裡，北大營傳令，劉驿被劃入三大營管轄區内，即刻封鎖，沒有準許任何人不得出入，違者按軍律論罰。最靠近先衛城池的疾風三營派兵駐紮劉驿城，協助顧一弘開展封鎖隔離措施。

但不容樂觀的是，城裡高熱的人數已經上升至四十餘人，且這個人數還在不斷增加。

顧一弘和李玉這半天為了穩定居民情緒忙得團團直轉，隔離措施畢竟争議不小，顧一弘站在院口，看見劃定隔離的書院大門，在北疆已經有些寒手的夜色裡微微呼出一口白氣。

“疾風三營的将軍說徐醫師正在打點藥品，明日一早就帶人過來，她聽了症狀，已經推測是時疫了。”

“那群俘虜的西涼兵已經下了牢了吧。”

“嗯，現下是官府那邊在看着。”

“他們可有高熱情況？”

李玉機靈，一下就猜到顧一弘的想法了：“暫時還沒有，但官府那錄入的時候做了調查，大多是缺衣少食的西涼人被抓了當壯丁，打算來這一趟搶些口糧的，恐怕是不太清楚這些事。”

“我猜也是了，今晚弟兄們辛苦點，在官府也劃個隔離區出來，他們若有高熱的，分開隔離。”

李玉得了令，下去辦事了。

顧一弘掐了掐眉心，舒緩了下微微作疼的眼睛。

半日前，驚魂未定的男人和妻子進了城，他們家底還算殷實，在先衛遺城中心城池——肅月城也有一處房産。今日在陳驿的遭遇太過于驚心動魄，男人摟着閨女一到家就吩咐妻子收拾東西回肅月城去。

馬不停蹄地趕路，終于是在下午趕到家中宅門口，等進了門，男人才松了口氣，癱坐在小院的椅子上，或許是後怕，他覺得呼吸似乎變得有些費力，肺裡像是有小鋸子，随着呼吸的動作被牽拉的一下一下得刺痛，呼出的氣似乎都是熱的。

妻子探上了他的額頭，觸手也是滾燙。

“大概是今天給吓得，今夜睡下緩一下。”

“要是明日還不見好，就要叫個郎中來看看。”妻子顯然有些擔憂。

男人一口答應下。

家宅小屋裡，因今日颠簸而早早睡下的小女孩在夢中皺了皺眉，像是被夢魇給纏上。

梅恒之和書童在肅月城的一家書院落了腳，書院的管事先生是他老師的舊識，願意給他們個落腳的地方，同時，梅恒之在書院裡教書，每月的所得除卻兩人糊口外，應該還能有些盈餘。

安穩日子才過上兩周，似乎邊境那邊就出了事。梅恒之本意似乎不太想管，他在書院裡兩耳不聞窗外事，外面的事情大多是書童告訴他的，這小生聰明得緊，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若是那些敗梅恒之興緻的事，他是根本不會提起的。

但今日，書童的面色有些不對，到梅恒之書桌邊研墨時好幾次欲言又止。

“出什麼事了？”梅恒之看他愣在那裡，研墨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書童皺着眉，還是決定說出來：“先生，劉驿似乎有些不對，今日我在街上聽說，今夜劉驿戒嚴，任何人不可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