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潤拿出另一個玻璃杯,重新倒滿酒,“因為當時你是未成年,未成年不可以喝酒,這是法律規定的。”
“但是哥你未成年的時候也沒少喝酒吧。”
申潤啧了一聲,擡眼瞪着弟弟,對面的人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申潤被他逗笑,拿起自己的酒杯,兩個玻璃杯在空中相撞,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這是他和申澤一起喝的第一杯酒,也是他最近這段時間喝過最香的一杯酒。
申潤想起七年前他為申澤準備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一支與申澤同一天誕生在這個藍色星球之上的Caroni2032,那瓶朗姆酒至今可能還保存在阿利西亞的酒行。
和弟弟一起喝頓酒在有段時間近乎成為他的執念,這個心願也終于在七年後的今天實現。
當時的他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現在想想,或許他隻是想确認申澤真的有平安健康的長大。
申潤放下空了的酒杯,重新看向對面的人,申澤也在看他,玻璃珠子般澄澈的雙眼中閃爍着亮晶晶的光,他的眼神熱烈又直白,申潤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他對申澤眼裡的神色并不陌生,前半生裡,他在太多人眼中讀到過這種眼神,真摯到讓人沉淪,美好到令他恐懼。
申潤和面前的青年對視,“申澤,你很喜歡我嗎?”
申澤笑着回答他,“哥,我說過了,是愛,我愛你。”
這是他第三次從弟弟口中聽到“我愛你”這三個字,申潤扶着自己的額頭,試探着開口,“你,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搞錯了自己的感覺。”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家長,感情方面的事我自己也很不擅長,所以沒能教給你正确的分辨感情的方式。”
“你很小的時候就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們的生活中也隻有彼此,所以,有沒有可能,你把我們之間的那種‘親情’錯認成了戀人之間的感情……”
“這很重要嗎?”
申澤的聲音很輕,“就算是搞錯了又怎麼樣?”
他凝視着申潤的臉,“哥,我問你,你願意為我去死嗎?”
申潤呆滞地眨了眨眼,嘴巴先大腦一步作出回答,“……願意。”
“那你願意為了我活下去嗎?”
“願意。”
“如果我現在要你吻我,你會拒絕嗎?”
“……不會。”
申澤笑了,“你看,你也愛我。”
申潤臉上的表情早已凝固,目光像是凍住了一樣,無法從申澤雕塑般的臉龐上移開。
兩人對視良久,他僵硬地張了張嘴,“但是我對你的愛和你說的那種不一樣。”
“小澤,我對你,是把你當弟弟來疼,把你當家人來關心的那種愛,這和戀人之間怦然心動的情愛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申澤眼中的光亮仍在閃爍,“不都是愛嗎?”
不都是愛嗎?
這輕飄飄的幾個字像一柄千斤重的巨錘砸下,申潤身心俱震,耳邊嗡鳴聲不止。
“哥,我們都不是機器,做不到把所有情緒都分門别類的排列整齊,分不分的清很重要嗎?有些東西原本就不需要分得那麼清楚。”
“親情如何,愛情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對你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我隻知道我愛你,我想你一直在我身邊,我想獨占你,想讓你隻屬于我。”
“我把你當哥哥,但是也想和你牽手,想抱你,想吻你,想和你做.愛,哥,你告訴我,這不是愛嗎?如果不是,那這是什麼?”
申潤仍被震撼着,顧不上讓申澤少說那些露骨的詞彙,兩人使用的雖然是晦澀難懂的九州語言,還是吸引了餐館内不少目光注視。
他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晌,才像垂死掙紮一樣吐出一句,“……申澤,你不能這麼貪心。”
“貪心?”
申澤臉上綻開笑容,“你說的對,我确實貪心,申潤,我就要你既做我的哥哥,也做我的愛人。”
申潤再無話可說,他用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再擡起頭時,目光被身側經過的兩個人吸引。
他們身上都穿着皮夾克,機能褲,戰術靴,腰後别着槍,标準的雇傭兵打扮。
這兩個人有着共同的特點,他們的左臂在走路時依舊垂在身側,完全不随着身體的前進擺動。
申潤從卡座上站起,“我不喜歡喝這種燒酒,去隔壁拿幾瓶别的,你在這裡等我,哪裡也不許去。”
“我替你去。”申澤也站了起來。
“我自己去。”
申潤瞪了他一眼,“聽話,坐下,乖乖等我回來。”
“好吧。”
申澤有些不情願地坐回卡座,擡頭看着他,“你快點回來。”
申潤從小餐館出來,并沒有進入隔壁的便利店,而是轉身紮進漆黑的小巷。
那兩個雇傭兵打扮的人在他出門後也緊随着他進入這片比電路闆還要雜亂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