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邀請伊曼進車落座,真誠地請教了一個問題:“那天你進湖以後,是怎麼找到了那扇‘不講真話也不講假話’的門?”
當時因為耳朵癢急着出洞,回來後一直沒時間詢問。
“錢德勒也是這麼對你說的吧,”伊曼道:“要找到符合這個條件的門才行。”
他入湖後原準備上岸救人,沒想到在水裡就遇上那棟浮浮沉沉的怪房子。
圍着它轉一圈,發現密密麻麻都是門,每扇門上面都有一句話,天文地理都有。
伊曼心說,哪怕給道數學題呢,他還能飛速計算出答案。
如今這種大雜燴,讓他快速檢閱後,有種思緒凝滞的感覺。
難道是錢德勒記錯了?
直到一扇門上的某句話映入眼簾:“我現在說的這句話是謊話。”
周夏微微颔首,心說:這是有名的悖論,從邏輯上挑不出毛病,符合錢德勒所說的條件。
隻聽伊曼也道:“我立即上前去開門。”
周夏心想伊曼果然反應敏捷,不過他還是多問了一句“為什麼?”
伊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看它不順眼。”
按照他的理解,數學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因為它總能精确表達意義。
這種狗屁不通、模棱兩可的話,純粹是故弄玄虛。
要麼是表達意願的人有問題,要麼是表達的工具有問題,反正不是他的問題。
倒也很符合伊曼的做派,那就是堅持自我,從不為外界所蠱惑。
還真是天生适合當圖騰。
周夏不由哈哈大笑,分别前,他叮囑伊曼:“三天以後正式出發,準備一下。”
臨出發前,小蛇郎君找到他問:“好端端的日子不過,為什麼去那鬼地方!”
在小朋友看來,這簡直是不可理喻的選擇。
他可是廢了好大勁兒才進城,怎麼會有人放着安穩日子不過專門去冒險呢?
周夏半蹲着問他:“有什麼需要幫你捎過去的話嗎?”
沒想到還真有。
小蛇郎君遞來一隻紮牢的牛皮口袋:“喏,我有個好朋友叫瓦達,如果你遇見他,幫忙把這個給他。”
據小朋友說瓦達是那邊最富盛名的秘偶師。
因為瓦達的作品不僅和本體契合得當,關鍵還很難辨認,散靈為避免被仇家追蹤,都會找他訂制皮膚。
臨行前,小蛇郎君特意叮囑說:“瓦達最喜歡住在荒漠裡,他人脈很廣,如果由他幫你背書,你們的工作進展會很容易!”
最後那句話,還真給了周夏不少的啟發。
他和伊曼商量了下,決心進四象限後先去荒漠找人。
這次進去,連湖泊都不存在了。
從光之門出來後,俨然就來到一片荒原,而且是濃霧蔽日,兩米外都看不清楚路那種。
奇伊蹑手蹑腳地跟大家後面,感歎道:“還好不用遊泳,太好了。”
不僅不用下水,周夏這次還給他們“造”出了一輛黑色的房車,完全比照他線下的那輛靈車打造!
不費吹灰之力,細節手到拈來。
幾個人坐在車裡,望着厚重的大霧,一方面感歎和第一次來時差别好大,一方面又覺得迷茫,不知要朝哪裡走。
連伊曼的導航都失效了。
這時隻聽見幾百米開外的地方,傳來一聲野獸的怒吼——嗷。
那種穿透力,“轟”得一聲好像有炸雷在頭頂開花,吓得人一哆嗦。
伊曼輕聲道:“老虎。”
人的基因裡自帶對猛獸的恐懼,那是老祖宗進化數萬年後傳遞下來的,即便變為數字人上線,骨子裡也無法抹煞這種敬畏。
不過老虎的出現倒是提供了一種前行的思路,那就是背對着它走。
周夏小心翼翼地開了會兒車,濃霧漸漸變淡,虎嘯聲沒再出現。
四周的樹杈、山嶺,都以一種隐約的姿态凸顯出輪廓。
荒野漸漸露了眉目,雖然風景并不可愛,好歹比剛才的一團混沌要強很多。
奇伊突然道:“哎吆,你們看,前面有人在沖我們打招呼呢。”
還真是,那人個子不算高,像個半大孩子,此刻正朝他們緩緩揮手。
周夏以前聽爺爺說,進荒山野嶺後看到人跟你招手,千萬别靠過去。
那不一定是人,極有可能是餓瘋了的熊。
特别是黑熊,它們很聰明,會在霧裡跟人招手,遠遠看去就像人一樣。
等行人被騙過去,熊會把人直接吃掉。
這完全是它們和人打交道以後,學會的一種“捕獵”手段。
等周夏說了自己的猜測,伊曼也道:“我也聽說過,有的黑熊還會敲門再吃人。”
他以為奇伊會反駁自己,哪知機器人吓得不敢再吱聲。
周夏沒有立即提速,也沒有貿然改變方向,而是繼續緩緩前行。
那黑影站着一動不動,臨近3米時他們才看清,果真是一隻小黑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