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收到請帖後,敖枕快準狠地率着部下前去道歉,他當着樂正凜的面,生生折斷額頭龍角,虧損好不容易修來的百年修為,隻求留下一條性命。樂正凜不為所動。欺辱和暗無天日的日子,若不是妖族這位太子有意催折他心智迫他答應什麼契約修士的條件,興許待遇還會好上那麼點微末。
一籌莫展之際,敖枕拜伏在地,眉宇間已經泛出狠戾之色,心中也生出同歸于盡的決心,年少氣性不必如今,卻聽得身後手下擡着的禮物似乎是失手摔在地上——高座上樂正凜把玩一縷頭發,烏發如墨,擡眼就足夠動人心魄,真·挖心挖魄的那種。陰暗界淵,鬼氣森森的王有一雙擇人而噬的綠瞳,嘴角挑起了興味的笑意,怎麼看怎麼吓人。
“叮—”禮物落地的清脆聲音引起了樂正凜的注意。很突然地,氣勢一變,敖枕額頭冷汗落下,不知道為何心中一定。果不其然,下一刻,微微帶笑的聲音大發慈悲道:“禮物留下,滾吧。”
後來他詢問手下才知道,那落地的乃是妖族一種特殊的尋人法寶,任是三屆六域,隻要有一絲要尋的人的氣息或是經常使用的物件所在,就一定能尋到蹤迹。敖枕多思,心下已有模模糊糊猜測。
回憶結束。
聽聞最近寒山又雪,再有那道侶大典傳言,他臉上也帶出了幾率看好戲的弧度。面前這修士,就是這代妖皇—他敖枕即将備上的大禮!不過在此之前,還得再最後确認一番。天下形貌相近者或許有,但有些人,能叫人隻需一眼就見之難忘,樂正凜是這般,面前的血衣修士也是這般。
部衆匆匆來報是因為這血衣修士特殊,就特殊在——
人們常說的界淵其實專指崖底那一塊,所以說界淵之下,暗無天日。但若範圍放廣些,還能再連上周身山脈無數,疆域之廣,難以想象。然而界淵一面臨修真界,一面臨他妖界,自然有些模糊不清未能準确定義的地底。此時他所處的熔岩石窟如此,也正因為如此,尋常人等,根本尋不得門路進來。
除非,是從天空中莫名其妙掉下來?
敖枕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敖枕看着手下佘崖帶着部衆走到那血衣修士面前,似乎正要擡手搬動他,忽然那修士牙關緊咬,似乎極其眷戀地喊了一個名字:“…阿凜…!”
下一刻,刀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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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界淵之上。
樂正凜一身黑衣,看着素靈仙發來的傳訊,道是劍君您送來的器靈經過師叔一番搗鼓,似乎生出了靈智,擇日将會速速送回劍君手中。
樂正凜扣下傳訊,看着熟悉的界淵入口,如此,交易已成一半。他非君子,可不重諾,然而心念一動,既是應了,償她心願又如何?
冥冥中有什麼指引他來到這裡。
他一定忘記了什麼。
或許那器靈光球能給他線索,或許幾日後膽大包天散播謠言的問天宗可以給他線索,或許,此時此刻,這深不見底的界淵地下,有什麼在吸引着他。
竟叫他素來無波無瀾的心底,都從心般喚起了幾分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