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陣竊竊聲仍然未停歇,嬴歡擰了擰眉,将注意力集中在聽覺上。
似乎是來自卧室外面。
她想了想,該不會是邬漣半夜醒來想要上廁所,結果找不到衛生間吧?
那可太尴尬了。
醒都醒了,正好她也有點兒口渴,順便去冰箱拿瓶水喝好了。
她翻身下床,在地毯上小心行進。
走出卧室,雨後明亮的月光透過陽台傾瀉在地闆上,她随意朝着外面一瞟,呼吸猛然一滞。
一個高大的背影站在陽台邊緣,一隻大長腿正在跨過玻璃護欄,馬上就要翻折下去。
嬴歡揉了揉眼角,以為自己眼花重影了。
這孩子,就算内急也不能這麼個急法吧?
這可是33層,哪怕是機械體摔下去也得回爐重造!
她上前薅住他的後衣領,略微一用力,邬漣整個人便摔在了陽台地闆上,半夢半醒間,發出一聲微弱的痛呼。
嬴歡蹲下身體查看他的情況,使她倍感驚訝的是,這人竟然還在睡眠狀态中,沒有一點兒被吵醒的意思。
邬漣在夢中把她的手心掃至一旁,臉頰埋在了她的褲角邊緣。
呼吸透過衣料打在小腿上,兩隻手不自覺地圈住了嬴歡的左腿,像是抱住了什麼可口的食物。
嬴歡有些嫌棄地抽了抽腿,發現這人處理起來簡直比狗皮膏藥還要麻煩。
她抓住他的發尾,使他被迫仰起頭來。然後,對着那張遺傳了邬家優質基因的臉猛猛抽了兩個巴掌。
這兩巴掌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力度剛剛好可以留下不明顯的印記。
她捏着小少爺的下巴觀察了幾秒鐘,仍然沒有什麼反應,正想着繼續再來兩下,但右手剛伸到半空,被一聲呵斥道:“你玩夠了沒!”
其實邬漣挨了第一下之後就醒了,第二下更是把他的魂都快要打飛出去。
沒反應的那幾秒純粹是因為他的耳膜被打得嗡嗡響,連睜開眼皮都很困難。
他可是邬家二少爺!邬家!整個狄蘭城最有錢的邬家!他媽是首富,他哥是最高指揮官,他自己是上流圈子裡公認的機甲天才!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人扇醒,尤其是等看清眼前的人影後,更是氣得牙癢癢。
嬴歡示意他往下看。
邬漣視線下移,雙手立刻松開她的腿,整個人像見了鬼似的向後仰去。
“你說該不該打?”嬴歡微微俯下身便能把人揪回來。
邬漣感覺後腦勺傳來一陣緊繃的痛,為了減輕痛意,隻能選擇迎合她的力度。
可惡。真是可惡。為什麼又要抓他的頭發。
疼痛之餘還不忘在心底破口大罵。
他的脖子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這個姿勢隻能仰視她,而嬴歡就像在抓路邊野草似的,毫不憐惜。
他看到月光照亮她的下颌骨,她的唇在張張合合,卻聽不清在說什麼。
嬴歡見他沒反應,隻好把人扔在一邊,先去冰箱拿了瓶冰水。
“……”
邬漣的耳鳴終于有所緩解,扶着沙發起身,看見少女正側靠在冰箱旁,往喉嚨裡灌水。
她睨了一眼他,又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問的話:“你有夢遊症嗎?”
“當然沒有,你在說什麼?”邬漣的語氣裡充滿了戾氣。
“你剛才要跳樓來着。”嬴歡指着陽台。
邬漣順着她手指的方位看向門窗大敞的陽台,他記得自己睡覺前陽台門還是緊緊關上的,怎麼會突然打開呢?
“可是──我從來沒有過夢遊的症狀。”他變得有些疑惑。
嬴歡一隻手握着礦泉水瓶,斂眉問道:“你确定嗎?”
他沒了耐心,“怎麼,非要我把這輩子所有的入院記錄都拿出來給你看,你才能相信?”
少女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陽台門是由兩側橫向推拉的,邬漣把玻璃門重新關上,甚至不忘上了鎖。
“希望你睡覺時腦子清醒點兒,可别真死在這裡,我不想成為第一嫌疑人。”嬴歡擰好瓶蓋,将水重新放進冰箱裡。
她轉身,正好瞥見了遠處陰影中的人。
是遊驚時。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嗎?”
肯定是因為邬漣嗓門太大,絕不是因為她的巴掌聲,嬴歡很自然地把鍋甩到别人身上。
女孩兒躲在難以察覺的黑暗中,似乎有點兒訝異嬴歡那極強的敏銳力,短促地搖了搖頭:“你……你們剛才在,吵架?”
邬漣也注意到了走廊邊上的遊驚時。從一開始他就看這人不順眼,這下子更是沒給她什麼好臉色,直接躺回自己的沙發。
“沒什麼,他皮癢了而已。”少女輕飄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