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心中的震驚不提,她和江序商量要不要買人。
江序本在書房讀書,聽她說這事,放下了書,也很震驚,“竟然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今年的雪下的着實厲害,但不應該發生這麼多災民外流的情況,能發生這樣的事,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當地官員辦事不力,既不能有效赈災,也不能穩住災民,才會發生這樣大的事。
他斂眉沉思片刻,“買吧。”
周芷點頭應下,“那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一起挑挑。”
說這話的時候,周芷覺得有些唏噓,什麼時候她也會說買人這樣的事了,真是吃人的時代。
但沒辦法,身處其中便不能免俗。
牙人得了準信,很快便将人帶了來,熙熙攘攘幾十個人站在院子裡,個個面黃肌瘦,神情畏縮,這些人原本都是良民,就算家中田地少,但也能過活下去,可一場雪災讓他們活不下去,這才千裡迢迢跑來逃難,尋找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哪怕為奴為婢。
周芷左看右看,最後挑了一家三口,是四十來歲的婆婆帶着兒媳和孫女,還有三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江序挑了一對父子,男的三十來歲,小的十一二歲。
本來她是打算招兩三個能幹活的就行,但是看到這些人的目光,還是沒忍住心軟下來。
那一家三口是路上死了公公和相公,僅剩下兩大一小逃難過來,看樣子都是面善的,小的才八九歲,瘦的眼睛凸出來,她看得不忍,便把她們都買了下來,至少她們一家子能夠不分開。
還有那三個婦人,家裡死的隻剩下獨身一人,路上遇到,便三個搭伴一起過來。
其實這群難民裡頭,男的居多,畢竟路上還是男的更有機會活下去
江序挑了一對父子,一是他後面需要一個書童,這男孩看着乖巧伶俐,日後教教便可,男的看着也老實,再者過段時間他就要去書院,家裡需要有個看門的。
買好人,付了錢,牙人便把身契交給她,領着剩下的人走了。
被挑中的人自是欣喜不已,至少他們有了活路,主家看着也不是那等家風不正,會随意打殺奴仆的人家。
周芷各自問了姓名,讓那三個婦人去幹些灑掃的活計,那個四十來歲的一家三口據說婆婆以前家裡是他們那邊農家有名的竈上手藝,附近農家有個紅白喜事的都會讓她去掌勺。
周芷好奇問,“那你既然有這等手藝,為何不和牙人說,有手藝肯定不會缺活幹的,為什麼要自賣自身?”
鄒婆子苦笑,“東家不知,要是我說了,那我們這僅剩的一家三口肯定會被分開,我兒媳是個性格溫柔軟弱的,還有小孫女才八歲,我怎能放心,還不如幹脆不說,說不定還能聚在一塊,也是幸虧東家善心,将我們一家子都給買了下來,要不然我們就要骨肉分離。”
周芷歎了口氣,道:“那你就去竈上做活吧,你兒媳跟着你,至于你孫女,年紀還小,做不得什麼,就先跟在我身邊端個茶倒個水的,也累不着。”
鄒婆子感激涕零,“多謝東家。”
“快先起來吧,我還有别的事要囑咐。”周芷的眼神掃是下面一群人,聲音嚴肅冷淡起來,不像剛開始那樣溫柔可親,“你們既然進了我家,那就要守規矩,我家原也是小門小戶出身,做不得那些苛待人的事,但是要是讓我發現有人偷奸耍滑,背叛主家,那也别怪我不客氣,畢竟你們的身契可在我手裡。”
下面一群人心頭一凜,忙低頭應是。
“我家公婆過段時間會過來,到時候你們再認人,現在先跟着齊篷去看你們的住處,有什麼缺的都先說與她,我自會讓人去采買。”
“是,東家。”
人都被齊篷帶走,周芷坐的直直的脊背終于能放松下來,第一次真正的拿主家的派頭,她還真有些不習慣,齊篷她們不算,她們是她打算培養出來接手鋪子的,算是下屬。
江序在一旁笑了笑,起身替她捏肩,“累了?”
他的力道适中,周芷舒服的眯起眼,像隻餍足的貓,“嗯,累了。”
“對了,你買下的那對父子,就讓他們睡在前院吧,這後院都是女人,不方便。”
“嗯,好,我本也是想讓他看門,睡前院更方便些。”他低下頭,貼近她的耳邊,輕聲呢喃,“不過,阿芷,我的一切好像都是你給的,院子是你買的,仆人也是你買的,我就這麼享受,心有愧疚,自是要好好的補償你。”
他的手不老實起來,周芷羞惱的拍了他作亂的手,卻忍不住跟着他的話開始發散思維。
好像,他确實像她包養的小白臉。
想到這,她忍不住撲哧一笑,轉身掐住他的下巴,語氣狂妄起來,“既是我包養的小白臉,那還不好好服侍本夫人,否則——”她媚眼如絲,吐氣如蘭,“我可要換人了。”
小白臉這個詞不難理解,聯系語境,江序很快便聰明的意識到她說的什麼意思。
不僅不覺得恥辱,相反,他的眸子裡染上幾抹晦暗,澎湃着洶湧的潮湧,從心底冒上來一股又一股的沖動,熱氣将他某些深埋心底的想法喚醒。
他低下頭,精準的敷上肖想已久的柔嫩,“小生不才,自當好好服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