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清蹲久了,腿有些發麻。傅深扶着她,她才勉強站起,往那後山走去。
後山叢林漸深,伸手不見五指處,隐約有人聲傳出。
年長者急忙說道:“大人,前面就是了。”
沈書清循聲望去,此處哪裡是人堪待的地方。孤冷凄清,樹影婆娑,此處又是京郊,說不定還有野獸出沒。夜裡風涼,荒郊野嶺,也不知這些人是如何度過。
再往前進深幾步,沈書清瞧見那些人從新寺拿的楠木闆草草搭起一個棚子,在風中搖搖欲墜,如在空中的風筝,一吹就斷。
底下三三兩兩的窩着一群人,估計是天還未還暖,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那三個人興奮地跑進去,高呼道:“快起來!快起來!有人能幫我們哩!有人能幫我們哩!”
衆人疑惑地回頭,警惕地打量着沈書清和傅深。
“别害怕,我們已經問過了,這兩位大人是真心相幫我們的,大家不用怕!”那位年長一點的人說得铿锵有力,足以讓人信服。
對面的人們還是心存狐疑,不敢上前。
另一個人附和道:“是真的!是真的!這二位大人已經承諾我們哩!大家不用擔心!”
沈書清見眼前人膽怯如鼠的目光,感到陣陣心疼,若不是那些無法無天的惡官,他們的生活何至于此。
她走上前,真摯說道:“我明白大家的顧慮,也明白大家的恐懼。我沈書清,必定會為大家讨個公道!”
此言一出,引起一陣騷動。衆人紛紛放下了警惕,有意識地向前探望着。
她話鋒一轉,好言相勸道:“你們受官衙迫害是事實,但你們偷了東西也是事實,罪責難免,不過大理寺的傅大人在此,他定會秉公執法,還請各位放心!”
前方的人已經開始混亂一片,年長的中年男人磕着頭說道:“大人,會有多重的罪?偷木材是不應該,可是我們好不容易來了這裡,還望大人給個活路。”
沈書清蹲下,将男人扶起,給了承諾:“若你們把這些楠木還給我們,便讓你們去修新寺如何?正值工部缺人,你們來搭把手。”
男人聽及此言,渾身激動,漲紅着臉說道:“大人,這些木頭絕對沒有任何損壞,我們就是拿來避避風,絕對沒壞!”
沈書清笑着,點點頭:“我知道。”她轉過頭,傅深從黑暗中現身,她笑吟吟地問道:“傅大人,大理寺沒有異議吧?”
傅深敞懷笑道:“沈大人給工部招人,跟我大理寺有什麼關系?沈大人應該去問問錢尚書的意思,不過錢尚書現下應當入睡了,我便替他允了吧。”
沈書清回頭看向男人,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如實答道:“回大人,我叫徐年。”
“既是修建新寺,你們每日便有餐可食,有屋可居,和工部的工匠勞民同吃同住,這裡的人便交由你管,若出了事,我可要先來問你,明白否?”沈書清認真問道。
男人笑意快溢出黑夜,興奮地一聲一聲叫道:“明白!明白!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他讓身後的人都迎上來,跪在沈書清和傅深面前,齊聲感謝道:“多謝大人!”
望着此景,沈書清不免有些動容,淚霧朦胧。人影模糊,與火光交融在一起,點亮了此夜中不可多得的星光。
她仰起頭,凝望着這漫長的夜,釋然笑着。她終是找到了自己入官的意義,并為之感到震撼。
第二日清早下朝後,她回府換上一身女子裝束,前去城門口等傅深。
昨夜她已将計策告知于傅深,請他配合演一出戲。
等了一會後,身後馬蹄聲傳來,沈書清轉身望去,一輛馬車毫不猶豫地停在自己面前。
車簾掀開,李玚削如白瓷般的臉從車裡探出,冷冷地看向沈書清。
沈書清率先問道:“殿下這是要出城嗎?”
李玚沒有理會她,毫無波瀾地說了句:“上車。”
“啊?”沈書清擡頭,分外不解。
“我同你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