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放下水壺,四下張望了一圈,撓着頭說:“可能又去二殿下處了?”
“二殿下?”沈書清近日又是生病又是忙于郭長規之事,根本無暇顧及沈妙姝。她眉頭隐隐蹙起,暗暗感到不妙。
老王似是也覺不妥,好意說道:“近日小姐總外出,我不放心便遣人跟在後頭。待人回來我問了幾句,才知道二小姐是去找了二殿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妙姝不是看不清局勢之人,不然也不敢如此偷偷摸摸,隻怕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才出此下策。
沈書清鎖目輕歎,囑咐老王:“若是妙姝回來了,可要讓她來見我。”
老王沒有多問,定定應下了。
沈書清收拾了一會東西,沈妙姝便雙頰紅撲撲地踏進府門,手中還把玩着小玩意。
聽到外頭動靜,沈書清就放下手頭東西走了出去。
沈妙姝一見到沈書清的身影,手立刻向後縮去。
這些動作,沈書清盡收眼底。可她沒有責備,溫聲詢問:“你可是去了何處?”
沈妙姝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她斷定沈書清能如此問,必是知曉了什麼。
沈書清見沈妙姝垂頭不語,兀自說道:“我想我同你說過,二殿下不是善類,讓你少為接觸。”
沈妙姝挺起背,硬氣答道:“我同殿下之間,并沒有你們所談論的複雜朝事,我們隻不過說些瑣事,和你們都無關。”
沈書清簡直是要氣得發瘋,語氣難得重了些:“你既已栽過前人的跟頭,便知曉真心不可随意托付。你與李瑞不過寥寥幾面之緣,更何況李瑞此人心機深不可測,你又何知他待你幾分真,幾分假?幾句甜言蜜語便拿捏住了你,你已經被騙過一次,為何要重蹈覆轍?”
沈妙姝驕矜的脾氣,哪能受得了沈書清的這番說辭,幹脆轉過身去,固執相言:“你與殿下也不過交談幾次,又怎敢草率判斷殿下為人?我那日見,你同那三殿下,不也是眉來眼去,為何來指責我?”
“沈妙姝,我不是苛責,我是提醒你。”沈書清無轍,怨氣通通咽進肚子裡,神色緩了幾分。況且,她沒想到,沈妙姝會拿李玚來堵她,此人的機靈總是用在這些糊塗事上,倒真叫人心寒。
可沈妙姝的偏激,讓她根本不吃這一套,仍是堅守自話:“二殿下與我之間清清白白,我不過心生傾慕,多走動了一些。你不必管我,名義上的阿姐,我不聽也無妨。”
如同被刀痛剜,委屈頓時爬滿心房。沈書清自是無言,沈妙姝句句踩在她心中最難過之事,滿腹惆怅如何排解。
縱然無情,她還是凜聲言及:“我想你心中分外清楚,二殿下有妻室。”
沈妙姝顫動的眼神黯然失色,沈書清所言,正是她無法跨越的山河。
涼風掠過心原上的荒草,她不止該如何答複,失去了辯駁的底氣。
沈書清深深吐出一口氣,不再提及此話題,而是漠然地說道:“明日啟程,回雪嶺。”
沈妙姝滿眼吃驚,沈書清的這個決定令她措不及防。她慌忙抓起沈書清的手,着急問道:“是因為我和二殿下嗎?”
沈書清輕輕松開了她的手,仍是冷漠答道:“與此無關,未知此事前,我便有這個決定。”
輕風微起,心底平涼的湖面更是泛起寒冷的漣漪。沈妙姝扭過頭去,瞅見沈書清方才收拾的行禮,明白沈書清并沒有同她開玩笑。
“正好你也歸家,穩穩自己的心性。”沈書清接着說,她深深地看了沈妙姝一會兒,無言回頭。當她正欲離開之際,沈妙姝突然騰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彎眉乞求:“走之前,我能去和他告别嗎?”
沈書清自知攔不住她,隻是平靜地保持沉默,将衣袖從她手中扯出。
沈妙姝怔怔地望着沈書清忙碌的背影,心中一橫,還是出了府門。
待沈妙姝離去後,沈書清默默地放下手中整理的衣物,呆滞地坐在原地。若是她也可以任性,也可以義無反顧地跑向心中所愛之人,那麼是不是自己的故事就不會如此潦草,寥寥幾筆便可述完。
世上沒有兩全之法,有得必有失。既已做了選擇,背後的苦,便要自己承受。
她不想讓沈妙姝犯下大錯,不想讓她也變成同自己一樣,索求營生之人,才氣急了些。
她從來不是沈書清。
她一直都是那夜殒命在血泊中的蘇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