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鐘晚聲摔下來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地上的石頭,一聲痛呼脫口而出。
蜷縮在地上緩了片刻之後,鐘晚聲摸索着井壁緩慢地坐了起來,卻發現左手使不上力氣,他嘗試着動了動,劇烈的痛苦瞬間沖上大腦,冷汗布滿了額頭。
“喵嗚喵嗚——”懷裡的小奶貓似乎察覺到鐘晚聲的痛苦,用頭蹭了蹭他的脖頸。
由于剛剛是仰面朝天摔下來的,被鐘晚聲護在懷裡的小奶貓反而沒有大礙。
鐘晚聲安撫地用右手摸了摸它:“我沒事,等會兒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帶了手機,連忙掏出來給陳紅發了信息和定位,信息剛發出去,手機就沒電黑屏了。
鐘晚聲無奈一笑,将小奶貓抱得更緊了一些:“我們這也算相依為命了。”
“喵嗚——”小奶貓耳朵動了動,聽不懂他說的話,但還是回應了他。
黑暗讓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鐘晚聲閉上眼,呼吸逐漸變得輕緩。
他覺得有些累了。
人累的時候總是容易想起往事。
他想起和江歸遠相遇的第一天,江歸遠像個英雄一樣,從天而降,從此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遠處有個聲音飄來問他:如果再重來一次,你還會愛上江歸遠嗎?
鐘晚聲很想回答他不,但是卻難過地發現,即使在夢裡,他都無法說出不愛江歸遠這樣的謊言。
江歸遠三個字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無法分割……
“喵嗚——”小奶貓不知道為什麼,抱着他的這個人類越來越冷,它伸出肉墊摸摸他的臉,想讓他醒過來。
當沿着繩索下來的江歸遠看到靠在井壁上一動不動的鐘晚聲時,神色一緊,眼裡閃過一絲慌張,連忙快步走到他的身邊,蹲下檢查他的現狀。
發現鐘晚聲除了左手骨折以外,身上還有多處有小幅度的擦傷,江歸遠用身上帶的急救藥先給鐘晚聲做了簡單的處理。
小奶貓着急地一旁轉來轉去,嘴裡喵嗚喵嗚地叫着,像是在詢問,這個人類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江歸遠看到一旁的斷繩,再看看不停拱着褲腳的小奶貓,頓時明白了一切,“他沒事,我會救他的。”
小奶貓耳朵動了動,似乎聽懂了,跳到鐘晚聲的懷裡安靜地坐着。
“唔——”鐘晚聲被它的動作驚動,意識短暫地回籠,卻看到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看來腦袋也摔着了,都出現幻覺了……”
“既然是幻覺的話,那我靠一靠應該也沒關系吧……”鐘晚聲放棄似的,将腦袋靠上江歸遠的腦袋,熟悉的氣息讓他安心下來。他忍不住蹭了蹭,像小貓那樣撒嬌:“江歸遠,我好痛好累啊……”
這個幻覺好真啊,連肩膀都和真的江歸遠一樣硬……
江歸遠身體一僵,沒有言語,怕驚動了懷裡的人。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摟進懷裡,避開了鐘晚聲的左手,讓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鐘晚聲仍舊以為是幻覺,在他的懷裡呓語,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傾瀉而出。
“為什麼你現在才來?”
“為什麼你要收下顧言的鋼筆?”
“為什麼你不能喜歡我?”
“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為什麼……”
江歸遠的呼吸随着鐘晚聲的一句句為什麼變得沉重,他垂眸望着懷裡的人,目光一寸寸描摹那張被淚浸濕的臉,輕輕地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滴答——”晶瑩的淚從鐘晚聲的側臉滑過。
“對不起,寶寶,以後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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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進高級病房内,盛開的百合花散發着淡淡的香味,病床上的人緊阖雙眼,睡顔恬淡。
鐘晚聲意識回籠的一瞬間,淡淡的消毒水味撲鼻而來,他費勁地撐開眼皮,眼前一片白茫茫。
這是哪裡?
我被人救了嗎?
看來紅姐還是靠譜的。
病房裡靜悄悄的,隻有牆上挂着的時鐘在滴答走動。
“咔嗒——”房門開了,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手裡提着一個保溫盒。
看清來人的面容,鐘晚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江歸遠?他怎麼在這裡?
直到江歸遠在病床旁坐下,鐘晚聲仍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望向床邊的人,江歸遠面色如常,眉眼間有幾分疲憊的神色,下巴罕見地冒出了幾縷青茬,透着一絲頹廢。
這樣的江歸遠,鐘晚聲沒有見過。
“先喝點粥吧,等會兒再叫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江歸遠打開保溫盒,清甜的玉米香飄了出來。
鐘晚聲還沒來得及說話,湯勺已經喂到了嘴邊。
溫度适宜,不會太燙,也不會太涼。
“我把鋼筆還給顧言了。”
江歸遠突然開口,鐘晚聲吓了一跳。
“我不喜歡他。”
鐘晚聲被嗆了一下:“咳咳……”
“你不能中止我們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