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田裡一片荒蕪,田埂兩邊的稻田倒了一片,枯黃的稭稈鋪滿了大地,秋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
王曉峰今天又受了領導的批評,心裡不爽,低罵一聲:“操!”接着一腳踢在稭稈上,揚起一陣細小的稭稈碎沫,随着風在空中飛舞。
然而風是逆風,細碎的稭稈沫都朝王曉峰吹了過去,糊了他一臉。
王曉峰又罵了一聲,停下腳步,擡手去擋。風起風落,他雙手在空中亂抓,好一會,那陣風落下,稭稈沫也随之落下,王曉峰放下胳膊,朝旁邊“呸”了聲,吐出飛進嘴巴裡的稭稈沫。
“這他媽什麼破地方!老子要回城裡!”他邊罵邊吐,又是拿手蹭嘴巴,好半天才弄幹淨,轉頭時,罵聲停了一瞬,看着前方的眼睛眯成了縫。
天色陰沉,灰暗,他看到前方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正朝他走來。
偌大的曠野中,荒蕪一片,隻有一個黑影在緩緩前行,而且那個黑影好像散發着無窮的力量,王曉峰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直到黑影靠近,王曉峰眯着眼睛終于看清了他的長相,嗤笑了一聲。
陳墨在這裡等他許久了。
“你幹什……”王曉峰嗤笑着,毫不畏懼地挑釁開口,然而話還沒說完,陳墨直接上前給了他一腳。
陳墨一腳就将王曉峰踢進了稻田裡,摔下去時發出“嘎吱嘎吱”的稭稈斷裂聲。王曉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撐着身體要爬起來,嘴裡還在罵罵咧咧:“你他媽幹……”
陳墨不給他站起來的機會,沖了過去,腳下的稭稈踩的嘎嘎直響,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又給了一拳。
“你!”王曉峰話都沒說完我,又被打的頭暈眼花,兩手在空中亂抓,半天才擠出一個字來。
然而也隻夠擠一個字,拳頭又落了下來。
王曉峰這下才反應過來,揚在空中的手撤到臉前方,保護自己的臉不再被挨揍。通過指縫,他也終于看清了陳墨的臉。
那張臉黑沉的可怕,兩隻眼睛空洞無神,沒有一絲人氣,鼻孔裡噴出來的氣卻是炙熱的,像全身蓄滿了火,連落下的拳頭也似沾了火了,一拳又一拳,整個人像是被人下了蠱,有種不打死不罷休的氣勢。
陳墨手一甩,把王曉峰扔到了地上,接着跨過去騎坐在他身上,從扒着衣領換成抓住頭發。
王曉峰也從護臉換成護頭,兩隻手在空中來來回回,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他感覺自己要被陳墨打暈了,暈暈乎乎間,靈光一閃,在快要被打死之際,雙腿發力一蹬,将陳墨推了出去。然後跟泥鳅一樣,呲地一下,就溜到了一旁,喘着大氣,身體恍恍惚惚,蹲也不是,站也不是。
陳墨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爬起來便面無表情地向王曉峰走去。
“你!我是國家幹部,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王哓峰被打蔫了,完全沒有還手的力氣,邊往後縮邊指着陳墨亂叫。
然而陳墨已經像一具行屍走肉,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又将人拎了起來,接着又是一拳,把人摔進了稭稈地。
此時的王曉峰已經滿臉都血,也不知道是從鼻孔還是嘴角抑或是眼角流出的血,已經面目全非。陳墨的拳頭上也全是血,也分不是清是他的還是王曉峰的。
王曉峰被打的叫饒了,弱弱的聲音從拳風裡傳出來:“别打了……别……打了。”
就在王曉峰奄奄一息之際,遠處有人過來了。
那人老遠看到有人在地裡打架,吓了一跳,跑起來大叫:“誰啊!那邊是誰啊!别打了!”
王曉峰聽到聲音,眼皮擡了擡,虛弱地聲音說:“救,救我……”
陳墨卻滿腦子全是父親落地的那一瞬間,遠處叫喚的聲音越大,王曉峰越求饒,就越像是給他的鼓勵。他紅着眼,一拳比一拳要狠準,直到遠處那人趕來,王曉峰已經沒了聲音。
“我的天呐!”
跑過來的正是大隊的村幹部,負責民兵工作的章漢陽,看到眼前的場景,血淋淋的一片,吓的跳開了一米遠,大叫了一聲,回過神後又跑了過去。
章漢陽首先去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王曉峰。
他驚恐地伸手在鼻尖探了探,發現還有一絲氣息,松了口氣,又去看陳墨,誰知那人已經獨自一人,像沒發生任何事一般,已經往前走了。
算了,算了。章漢陽也來不及管陳墨了,拉起王曉峰放在自己背上,就往村醫那裡跑。
他經過陳墨身邊時,想跟陳墨說幾句話,停下腳步,才擡眼,就見陳墨正在笑,笑的詭異又瘆人,章漢陽打了個寒顫,吞下要說的話,背着王曉峰就跑了。